第一章(第2/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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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特在一个报摊旁等我。
我们走出机场,来到附近的一家咖啡店。可能还得有几个小时,我才会到达波托西惩戒中心。
我们在西温莎镇警察局共事过8年。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他搬去密苏里定居,但我们仍然维持着友情,时不时还会通个电话,了解一下彼此生活的最新进展,有那么两三次,我找他一起去打了猎。马特在波托西惩戒中心工作了11年,马上就要退休了。打了一辈子光棍的他,两年前娶了一名叫朱莉娅的同事,他们邀请我参加婚礼。在那之后,我们就再也没见过面。
“看起来婚姻养人啊,”我一边说着,一边往汤碗大小的咖啡杯里倒了一小袋糖,“你看起来更年轻了。”
他苦笑着。他总是带着一种压抑的气质,仿佛确信某种灾难马上就要袭来。因为他又高又壮,我们在警局里管他叫“福滋熊”,这是《大青蛙布偶秀》里面一头熊的名字。这个外号友善而不刻薄——每个人都喜欢马特·多米尼斯。
“我没什么好抱怨的。朱莉娅很好,事事进展顺利。但我到了年纪,只想好好退休,颐养天年。世事无常,可能在不知不觉间你就中风了,然后像个婴儿一样尿裤子。我想到路易斯安那旅行,或者到温哥华度个长假,我们甚至可以去欧洲,谁知道呢?我早就厌倦了成天看着那群白痴,但她说我们得再等一等。”
“我已经退休三年了,除了我孙女出生时去了趟西雅图,还有来了这儿两次之外,我哪儿也没去过,兄弟。”
“好吧,我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或许不会去路易斯安那,或者该死的温哥华,但我想早上醒过来就能喝我的咖啡、读我的报纸,用不着在那个可恶的混凝土盒子里,和一群罪犯共同度日。说到西雅图,戴安娜和托尼怎么样了?”
戴安娜是我的前妻,和我离婚之后搬到了西雅图,托尼是我们的儿子。很显然,托尼将离婚的事归罪于我,并且一直因为这件事责怪我。他总说“你搞砸了”,我知道他是对的,我的确是搞砸了,但我愿意相信,人们有时应该宽恕他人。就我所知,我已经为我当时的愚蠢付出了沉重的代价,独自一人生活了将近30年。
托尼三年前结了婚,我的孙女伊尔琳现在一岁半了。我就见过她一次,就在她刚出生之后。
我给马特讲了几件从戴安娜那里听来的趣事,但接着他很突然地转换了话题。
“你对发生在弗兰克·斯波尔这个人身上的事怎么想?在这么多年之后——”
“碰巧有个记者三个月前因为同样一件事联系了我,所以我开始重新调查这桩案子。”
“这么巧……”
“斯波尔遇上什么事了吗?为什么他突然之间坦白交代了?他还有多长时间会被处决?”
“58天。但注射之前,他得到这个州的行刑地——博恩泰勒监狱,离这里大约半个小时的车程。他遇上什么事了?就像我在电话里和你说的,有个加利福尼亚来的教授,正在写一本犯罪心理学之类的书,他对斯波尔为什么最终会成为一名杀手别有兴趣,就探访了他。直到那个时候,人们才知道,斯波尔做下的第一桩谋杀案是在1988年,在密苏里的卡洛尔县。那个老人本不该在65号公路让他上车的,结果他就把他给捅死了。斯波尔当时23岁,已经结束了在泽西市特伦顿精神病院那艰难的两年。在行凶抢劫被捕之后,他被诊断患有精神病。这个人已经没有什么好输的了——他从2005年开始就一直蹲监狱,两个月前,密苏里最高法院驳回了他的申诉,监狱长尼克松宁愿饮弹自尽,也不愿意原谅一个像他那样的人。他决定要让治下安稳,只有这样,历史才会记录真相,记录下他伟大的一生……不好意思,稍等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