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第5/10页)

文科长说:“不用送,我等会儿来取。”

李济运回到五楼,想把昨天看过的文件送下去,不必麻烦人家上楼来取。可反过来又想,应从细微处培养下级的服务意识,他就坐着不动了。他毕竟要在这里当两年副主任,太随便了到最后就没人听他的了。文科长说他来取,就让他来取吧。

他才看了几页文件,舒瑾发短信来,让他打电话过去。他拿桌上的座机打电话,问:“什么事?”

舒瑾没说什么事,先问:“这是哪里电话?”

他说:“我办公室电话。”

舒瑾说:“去了两天了,也不把办公室电话告诉我。”

李济运问:“你说什么事嘛。”

舒瑾说:“怕?”

李济运听得没头没脑,问:“怕什么怕?”

舒瑾说:“怕我知道你办公室电话?”

李济运终于听出意思了,说:“我怕你查什么岗?我手机二十四小时开着!你说,什么事吧。”

舒瑾说:“明知道你上挂,都说你调走了。”

李济运说:“调走不好吗?你不正要我调上来吗?”

舒瑾说:“不一样!”

李济运问:“什么不一样?”

舒瑾说:“你是不是真调了,同人家讲你调不调,不是一回事。”

李济运问:“你到底听到什么话了?”

舒瑾说:“你人还没走,茶就凉了。”

李济运问:“你只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嘛。”

舒瑾说:“不说了,我有事了。”

李济运还在喂喂,电话里已经是嘟嘟声了。他猜肯定是舒瑾自己多事,答应帮人家什么忙没有办成。他多次同老婆讲过,官场游戏规则正在慢慢变化,很多事并不是谁说句话就能办的。可她就是不听,老说别人办得成的事,你为什么办不成?他真是拿这个女人没办法。

李济运这回到省里挂职,从他的爸妈和兄弟姐妹,到岳父、岳母都不赞成,怕他往上一挂就不回来了。家族的大小事情,都要靠他罩着。只有舒瑾希望他不要再回来。舒瑾是什么话都说得出的,她挨个儿打电话训人:“是他自己的前程要紧,还是你的事情要紧?是我儿子的前程要紧,还是你的事情要紧?他只要上去了,到哪里都管得了你的事。他要是上不去,你提拔他?”

他来省里之前的十几天,不断有人请他吃饭。席间总有人举起酒杯说:“李主任,祝贺您荣调省里!”他就故意严肃起来说:“你是省委组织部长?明知道是挂职啊!”大家便笑起来,只道他反正是要上调的。他很不喜欢听这些话,总觉得谁别有用心似的。

他看完手头的文件,已是十一点半了。文科长说了来取文件的,怎么没来呢?他打开电脑上网看新闻,硬是不送文件下去。吃过中饭,回到十八楼午睡。下午三点,准时到五零八。没事可干,又上网随便浏览。

厅长们办公室的门都是关着的,他也关着门就不太好。处长们都是开门办公,他早就留意过。五楼只有李济运的五零八开着门,也就只有一道斜斜的光影,从这间屋子投射到走廊上。有人从他门口经过,都忍不住会望望里头。他能感觉到门口有人影闪过,却从不抬头去看。他现在有个小小的尴尬,厅里的人差不多都知道他是谁,他却只认得几个人。从他门口走过的人,肯定多是他不认识的。

门口老是有人经过,他觉得总挂在网上不太好。报纸上午就翻完了,又装模作样翻文件。这会儿听得有脚步声,感觉着门口有人影了。脚步声停了下来,李济运仍不抬头。听到了敲门声,他才抬头:“呵呵,文科长,请进!”

文科长进来了,眼睛四下打量。李济运说:“我文件都看完了,才要送给你。”

文科长说:“哪要李主任送去,我说过来取的。上午事多,没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