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第3/6页)
北窗之下,谢时抬头望月,今夜是月圆之夜,他不指望他的献计能上达天听,落到实处,只求无愧于心罢。谢时不知,他是无愧于心安然入睡了,收到他书稿的韩伋却是反复琢磨,一夜未睡。
这最后一日的讲学,谢时本没有到场,遍寻不到的韩伋却派人来请,竟是要让他登台演讲他的治河之说。谢时虽然有些惊讶韩山长对他文稿的重视,但倒是不怯场,毕竟读研时候他给各位教授报告实验的时候多了去了,于是他一身轻松上了台。
谢时从前在乐县是颇有名气的才子,只不过自从乡试之后便没了踪影,台下本地的学子见到他时,还有些惊讶。
“谢兄许久不见,依旧风采依旧呀。”这是从前同谢时有交情的人。
“听闻谢时不参加科举了,说是去当了什么厨子。”这一听便是看不惯谢时的学子。
“王兄可别胡说,既是东沧书院请他上台讲学,那便是谢兄最近在家研究学问了,也不知谢兄有什么高见。”
前排坐着的其他书院的师生对谢时便很陌生了,见他年纪轻轻,面色稚嫩,心下有些怀疑,不过到底是书院安排的人,他们虽然不知其人,不闻其才,也很有教养地听了下去。然而台上谢时倒是三言两语轻松说完了他的方案,听完他解说的台下却是满座哗然。
果不其然,其离经叛道的方略引起了熟读治河史的一些人的反对,邵廉更是驳斥其“黄口小儿,异想天开”,但也有不少人认真听完后,却是大受启发,颇为支持,这其中便以韩伋为代表,于是两拨人当堂展开了激烈的辩论。
暂且不提谢时的治河方略是否可行,单单其离经叛道的束水冲沙一计,便使得他今日之后,在一众儒生中间出了名。最绝的是,讲会后,在刊印本次讲学集时,还将其《治黄方略之拙见》一文与大师的经学文稿一同添加进去。后世学者以此次讲会为分界线,认为这是谢探微扬名的开始。
讲学上发生的事情对谢时本人心境没有什么影响,但是后厨的员工和来食堂吃饭的学生看待谢时,却是有了不一样的眼光,学生们现在私底下都不叫谢时为谢厨,而称其为谢先生。谢时觉得,这大概就是给自己加了“扫地僧”的滤镜吧。
有意思的是,讲会过后,有不少到访的名士临走前,别的不提,都纷纷对东沧书院提供的饭食赞不绝口,那位在堂上同韩伋辩论得面红耳赤的邵廉山长,还特别傲娇地表示,虽然东沧书院的“实学”他依旧无法认同,但食堂佳肴却是人间难得,明年轮到东沧书院举办东南讲会的时候,别忘了给榕山书院寄请帖。
换而言之,他们榕山书院届时定然到场。
韩伋:……
邵廉原本还想邀请宋郗老先生前往榕山书院讲学,若换做别的时候,宋郗肯定会去,毕竟比起东沧书院,隔壁榕山书院可是理学的大本营,与之交流一番肯定大受欢迎,但坏就坏在人家老先生如今沉迷于每日的寒筵冰供给,已经诗兴大发,一连写了好几首诗夸赞,内心不愿舍了这口冰食,便想了其他理由婉拒了。邵廉和弟子只好无奈而归。
更无语的是,邵廉走到半路,还发现爱徒宋子明还从人家书院买了几盒这几日午时吃的点心,心虚的宋子明抱着食盒支支吾吾:“我看到他们食堂有个窗口是专门对外出售这个的,想着出来一趟,总要带些特产回去,便买了几盒。老师,我错了。”
邵廉盯了他半晌,叹口气,从马车底下取出一个大食盒,道:“人家早送了,既如此,为师便不分给你了。”
宋子明:……老师,我饭量大!
“回去后,将《孝经》默写一遍。”宋子明抱着食盒,默默忏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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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羽听说了讲会上的事情,也笑着来看他的热闹,“我现在可要好好珍惜你主持食堂的日子,按照你的学识,指不定哪一天你就弃厨道,钻研学问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