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本感言及番外计划(第7/31页)

毕竟,他们的主要任务,仍是作为奇兵,进攻岭南。

晚秋之际,魏军南下抵达牂牁首府且兰城(今贵州旧州古镇),阿云便知道牂牁大姓为何如何乖巧合作了,无他,还是主客实力差距过大。

这且兰城名为郡府,但在阿云看来,其繁荣程度、人口之众,还不如蜀中一个小乡。放目望去,周边皆为群山所包,这些山不像陇右蜀西的巍峨大山,反而颇为小巧,好似陵冢,高不过百步,宽不过数里,但数量却多达数千上万。且兰城,不过是群山包围中的一个“万亩大坝”。

牂牁郡其他地方也差不多,此处地多雨潦,人口不多,缺少牲畜,又无蚕桑,哪怕放在南中地区,也是一个穷郡,远不如隔壁的滇地。

更糟糕的是,自新莽灭亡后,牂牁为句町国所侵,疆土尽弃,谢暹和牂牁四姓控制下的地盘,不过北部区区五个县,平均一家占一县,他们部曲少者数百,多则千余,怎么跟阿云这训练经年的满编师斗?

割据是不可能割据的,牂牁别的不说,连盐巴都要仰仗巴蜀供应,自从与公孙述翻脸后,盐路断绝,连谢暹等人都吃不上,更别说百姓夷民了,且兰城头的守卒夷兵,一个个有气无力,都是乏盐症状。

而此番与魏军同行的还有大量马队,驮着大量盐袋,缓解了牂牁人的用盐之急。

于是便不难理解,大批客军进入牂牁,谢暹为何不恼反喜了。

在且兰的欢迎宴上,谢暹酒酣时,竟对着阿云垂泪道:“过去十余年间,谢某如履薄冰,既怕公孙、刘秀兵甲入牂牁,又怕某天被夷帅造反,响应句町王,来割了谢某头颅,这下好了,王师来了,牂牁的天,便晴了!”

但天非但没晴,反而连下了几天的雨,牂牁这地方真怪啊,明明是“南中暑热之地”,谁知冬天却阴雨连绵,冷得要死。食物也只有稻谷,与成都稻米还不相同,而是难以消化的“糯稻”,已经有不少士兵水土不服生了病。

尽管客军与主人们“其乐融融”,但牂牁毕竟太穷了,阿云只好将部队一分为五,各旅分驻一县就食。

在此期间,阿云还发现,牂牁这些所谓“大姓”,其实不过是中等地主,阀阅之类,根本不存在,家风气派,休说与关中五陵大姓相比,连巴蜀小族都大为不如。

更有甚者,他去谢家做客时,竟见其妻妾中,赫然有几位纹面女子出没。

“此夷妇也。”

谢暹介绍时,也颇有些不好意思,原来牂牁诸姓多是汉武帝以后逐渐迁入,在百多年前也是“客家”。刚开始他们还能仗着朝廷支持,和夷部攻伐争地。但等到汉朝统治衰败,对边郡控制越发虚弱,汉成帝时,还差点弃置牂牁。

既然朝廷靠不住,为了在蛮夷仇视的土地上生存下来,大姓们不得不与夷人和解,甚至联姻。

“夷帅与诸姓互通婚姻者称为‘遑耶’,只要有了遑耶关系,则恩若骨肉,情同手足,相互便不会攻伐了。”

谢暹请阿云勿要见笑,与他说起了庄蹻故事。

“庄蹻入滇称王,变服,从其俗,夷部多而夏民少,只好易风随俗,从古至今,皆是如此。”

阿云恍然,同时发现,自己走的,是一条与牂牁诸姓截然相反的路。

他少时为蜀西氐僮,对儿时部族生活是有记忆的,但时至今日,若阿云自己不点破,谁看得出他是氐人?

在魏军中慢慢上爬期间,阿云有意无意地模仿魏人的说话、习俗,用词、食物,他甚至和陇右大姓联姻,以军功贵勋自居,他的下一代,身上更找不到一丝氐人的痕迹。

阿云在向中原文化靠拢,希望下一代是纯粹的魏人,而牂牁大姓却不得不同夷帅联姻,在他们身上,已经能看到不少夷俗的痕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