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第2/5页)

得,我做了那么多好事,没人看见。一做恶就给人盯上了。

我知道昨晚的事是我有情绪太冲动,只好厚着脸皮狡辩:“没有的事!王先生说他需要一本字典,我就到我的房间里去拿给他。”

他继续冷冷地看着我。

“就是这样。”我唇干舌燥,双手一摊,没词了。

“你是翻译,查字典这种事应当由你来干,对吧?”他不动声色地反问。

“我们对一个词的翻译有争执,所以要查字典。你知道,王先生也认得不少汉字的。”谁说我不能说谎。

他的语气骤然变硬,声调微微上扬:“你确信,你是拿字典给他,而不是用字典砸他?”

“什么?砸他?我?我哪敢啊?”这话我说得有点心虚。我的确不记得自己在盛怒之下都做了些什么。我只记得我把那本字典往他身上一扔,拧头就走了。想到这里,我的手心不由得冒出冷汗。那本字典挺厚,怎么说也有两三斤吧。如果不提防地扔一下,效果就跟扔一块砖头差不多。

我的嗓音顿时降低了五分贝:“没有,我没有……砸他。”

“还说没砸,他痛得半天站不起来!那字典上还写着你的名字。谢小秋,是不是你?”

这一说我更郁闷了。那字典是沥川以前送我的。有次逛新华书店,看见了这本字典,我嫌贵,拿在手上想了半天舍不得买,还是沥川掏的钱。我于是在扉页上还写了“沥川赠”三个字。后来沥川走了,我还得用这本字典,一看见“沥川”两字就来气,便又用黑色的记号笔在上面打了一个大叉,又粗又黑,将原字基本覆盖了。估计苏群没看出来。

我小心翼翼地问:“那他……受伤了?”

“受伤?他上个月滑雪,腰受了伤还没好。今天他本来要去现场,取消了。早上的会也没来。我刚才去看他,他还躺在床上。”

“那怎么办?还不快送他去医院?”

“他最讨厌医院。医院这两个字,谁都不能在他面前提!”

这倒是不假,沥川一贯如此。

“这份工作,你是不是不想干了?”他幽幽地说。

“……不是。”一个月六千,还有丰厚的年终奖。让我辞职,我喝西北风去?我倒不怕丢工作,这“暴力袭击上司”的罪名我可不能沾上。沾上以后谁还敢用我?

“那你去和他道歉。”

我想了想,人又蔫了:“不去。”

他站起来说:“那我去找张总。”——张总管人事。

“等等,”我拦住他,“我去。”

我磨磨蹭蹭地来到沥川的房间,敲了敲门。半天,里面才应了一声:“进来,门没锁。”

我推门而入,穿过客厅,越过书房,到他卧室门口,门没关,可我还是敲了敲门。

“是我,安妮。”

“我暂时不能起床,你若不介意,就进来说话。你若介意,有什么话就在外面说吧。”他的声音很低,倒看不出有何虚弱的征兆。

完了,伤得不轻。我也傻眼了。往年和沥川在街上走,我总替他挡着人流。人家碰他一下我还要找人吵架,现在发展到拿字典砸他,真是进步了:“不介意。那我进来了。”

他果然盖着毯子半躺在床上。身边堆了好几卷图纸。当中有个矮几,放着他的笔记本电脑。从床头的一左一右,伸出两个可移动支架。上面是两个三十寸的苹果超薄显示器,里面是花花绿绿的设计图片,各种角度,平面、立面、三维、鸟瞰。

他的脸色很有些苍白,双眉微蹙,唇线笔直,甚至有些硬。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带着条纹的衬衣,烫得硬硬的领子,衬着他脸上的轮廓也是硬硬的。

他看着我,显然出乎意料:“什么事?”

我板着脸,话音却没底气:“把昨天的资料还我。你很忙,我是翻译,还是我来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