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12月的续约(第3/12页)
“哦,当然。拉姆利已经提醒过我了。”
“也许在你有所行动以前,我应该再提醒你一遍。”
“请便。”特纳说,态度可说是故意要惹人生气。
“我猜在你们的世界,秘密是最重要的。它们比任何事都重要。凡保密的就是你的朋友,凡泄密的就是你的猎物。但在这里,事情完全不是这样。以目前的情况为例,政治的考虑要远重于安全的考虑。”
特纳突然咧齿而笑。“一向都是这样的,”他说,“这正是让人惊讶之处。”
“在波恩这里,我们目前的首要任务是不惜代价保持德国政府对我们的信任和友善。巩固他们不理会选民越来越高批评声浪的决心。联合政府生了病,最小的细菌都有可能会要了他的命。我们的任务是宠这个残疾人。安慰他、鼓励他和有时恐吓他,然后向上帝祈求他会至少活到我们加入欧共体为止。”
“好感人的画面,”特纳再次看着窗外,“我们只有一个盟友,但他却是个瘸子,需要拐杖搀扶。欧洲两个病号互相搀扶着彼此。”
“不管你喜欢与否,这不巧就是事实。情形就好比打桥牌。我们手上都是烂牌。我们的信用用尽了,我们的资源是零。我们惟一能做的就是指望搭档。我们向他微笑。为了回报我们的微笑,他会叫牌和主导大局。那笑容是我们惟一的筹码。英国政府与德国联合政府的全部关系就是靠这个笑容维系。我们的处境就是这样的脆弱微妙。我们与欧洲未来的关系再过十天就要决定了。”他暂停下来,显然是预期特纳会说话。“卡费尔德会选择下星期五在波恩游行并不是巧合。到了星期五,我们在德国内阁里的朋友就得决定是要屈服于法国的压力还是信守对我们的承诺。卡费尔德憎恶欧共体,一心想要拥抱东方。短期内他会向巴黎倾斜,但长远来说却会向莫斯科倾斜。通过在波恩游行示威和加快运动的节奏,他是蓄意在最关键的时刻向联合政府施压。你跟得上我的话吗?”
“这么简单的话我还听得懂。”特纳说。有一幅女王的彩色照片悬挂在布拉德菲尔德的正上方。她的王冠无所不在:在蓝色的皮革椅子上,在银烟盒上,甚至在会议桌那些便条本上。就像是女王陛下曾经坐头等舱来过这里,回程时留下大堆免费礼物。
“这也是为什么我要求你要以尽可能迂回的方式行动。波恩是一座村庄,”布拉德菲尔德继续说,“是一座村庄内的一个国家。在这里,对我们来说没有什么比得到东道主的信任更重要。有迹象显示,我们已经得罪了他们。我甚至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们的态度在过去四十八小时明显变冷淡。我们受到监视,我们被监听,甚至我们想要联络上各政府部会里的熟人也变得极端困难。”
“好吧,”特纳说,他已经听够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还有呢?”
“还有是,”布拉德菲尔德厉声说,“我们都知道黑廷可能是什么底细。这不是没有先例。他的阴谋越大,可能会引起的尴尬就越大,会动摇德国人信任感也越大。我们来做个最坏的假设。如果可以证明——我没有说一定可以,但有一些迹象是这样显示的——如果可以证明,因为黑廷的缘故,这些年来我们最重要的秘密——大都是英德间的共同秘密——一直都外泄到俄国人手里,又如果这件事情曝光,那么,维系我们在这里的信用的最后一条线就会被切断。等一等,”他把身体坐得笔直,英俊的脸庞流露出不是滋味的表情,“先听我把话说完。在这里有某些东西是在英国没有的。那就是一个反苏同盟。德国人对它是很认真的,如果嘲笑它,我们就是自取灭亡:它仍然是我们进入欧共体的门票。过去二十多年来,我们都把自己装扮得像个穿着闪亮甲胄的护卫者。我们也许会破产,我们也许会央求贷款、现金和贸易;我们也许会偶尔……重新解释我们对北约的承诺;当枪炮声响起,我们也许会把头埋在毯子下面;我们的领袖也许会像他们的领袖一样没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