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大争(92)(第2/4页)

许宽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艰难缓慢地站了起来,却始终不能屈膝拜倒。

皮裕的目光死死盯着他。

这事绝不能失风,若许宽不肯投诚,今日必死。

“我许宽此生未食秦禄,只受过东宫大恩。若畏惧强凌暴势,轻易出卖恩主,委实不能做人。不过,鹰啸营儿郎诚为无辜。可否允我召见副将江绘,使他统兵与皮将军合流,受皮将军节制。”许宽久久思索之后,低声下气地恳求。

伏传不禁摇头,说:“王贇见我,未必不降。你又何必以死相谢?”

“东宫出降是为仁,宽死是为忠,各得其所。”许宽道。

伏传又侧头问皮裕:“皮将军认为可行否?”

皮裕早在许宽提议时就分析过此事,有条不紊地答道:“江绘此人性宽和、多智慧,爱兵如子。与许伯仁关系虽亲密,想来不至于一时意气,用鹰啸营数千袍泽的性命赌气,为许伯仁报仇。”

许宽松了口气,对皮裕微微拱手致谢。

“那就好。”伏传突然伸手,从盘子里拿了一颗石榴,徒手掰开,开始吃。

皮裕与许宽皆面面相觑。怎么又吃上了?

许宽是真的挺难受,反正都要死了,顾忌也少了许多,问道:“可否使人将副将江绘请来?宽略作嘱咐,恐防失策。”

“再等一等。”伏传说。

皮裕和许宽都不敢再问,两人在伏传的示意下,重新入席坐好。

伏传在扣石榴吃,皮裕和许宽都怀着心事无心饮食,干坐着等啊等,伏传不和他们说话,不讨论任何“将要发生”的事情,“即将执行”的计划,看着舞伎跳舞,居然还跟着哼了几句。

等来等去,不说皮裕和许宽等得心焦如焚,最倒霉的是献艺的舞伎,累得快摔下去了。

伏传不禁笑道:“好啦,跳不动就歇着吧。”

那舞伎感动得差点哭出来,累得匍匐在地,磕了几个头,气喘吁吁地退下。

此时,斜阳西下,已近傍晚。

皮裕小声建议道:“小郎君,若是夜里举事,还得早一时点兵。”

这时候皮裕真有些担心了,陈隽毕竟是个小孩儿,只怕没什么行军打仗的常识,骠骑营与鹰啸营合起来一万多人,就算是一万个豆子,拢在一起也要花点时间,不可能说走就走。

就在此时,墙外传来重甲顿地的声响,竟有震地之声。

皮裕和许宽都很熟悉这种声音,二人齐刷刷地起身,皮裕招呼被拦在外边的卫士:“御敌!”

几乎是在瞬息之间,院内剑拔弩张,齐刷刷地对准了大门口。皮裕匆忙进门,拿出自己的佩剑,试图冲到前排,啪唧一声,撞在了伏传先前设置的无形屏障之上,顿时头昏眼花。

眼见皮裕额头上倏地鼓起一个大包,伏传想笑又觉得不厚道,挥手把屏障撤去。

“倒也不必紧张。”伏传说。

皮裕捂着脑袋都不知道该不该生气,这时候,门外脚步声已停下。

众人屏息等着冲撞时——

笃笃笃。

这是非常礼貌温柔的敲门声。

皮裕和许宽都显得莫名其妙,来的明明是重甲兵,不是走漏了风声、天子来抓人吗?

伏传隔空推去门闩,顺手用真元把大门拉开。

站在门前的中年汉子全身披挂,甲胄上血迹斑斑,正是长庚营将军康郦。他探头看了一眼,丝毫不在乎拉弓搭箭对准了他的卫士,呼地摘下头盔,拖着全身重甲一步一震咔嚓咔擦地走近。

皮裕和许宽看着他都很错愕。

康郦身上血色犹新,明显是刚刚才厮杀过。出城打猎需要穿重甲吗?

康郦已经走到皮家待客的木台之前,朝伏传屈膝跪下:“隽小郎君,仆幸不辱命!王氏父子皆已枭首,宫城、省部官衙、各处帑库,已差人前往接管。请隽小郎君前往主持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