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山包(第6/17页)
戴妮斯、彼得和爸爸在厨房为午饭做咸肉西红柿三明治。劳伦斯相信他有些东西做得比别人都好吃,其中一样就是咸肉。戴妮斯在切西红柿,彼得负责给吐司涂奶油,但他一心看书。收音机开着,在播午间新闻。劳伦斯喜欢一天听好几次新闻。
戴妮斯去开前门。她一开始没能认出定制食品的女人。她穿了一件比较青春的衣服—一条宽松裙,上面有旋转的红色、蓝色和紫色“迷幻”图案—而且看起来没上回美丽。她的头发耷拉在肩膀上。
“你妈妈在吗?”女人问。
“很抱歉,她这会儿不在。”戴妮斯用一种屈尊俯就、有点刺耳的礼貌语调回答。她以为这女人是来兜售什么东西的。
“她不在,”女人说,“不。她不在。”她的脸肿着,一丝笑意也没有。她的唇膏厚厚的,很滑稽,眼影涂花了。她的声音里充满讽刺,令戴妮斯不得其解。要是为了兜售东西,她可不会用这种语调说话。莫非他们欠她钱?彼得在她的草地上乱跑了,还是欺负她的狗了?
“我爸爸在家,”戴妮斯负疚地说,“你想跟他说吗?”
“你爸爸,是的,我要和他说。”女人回答,把胳膊下面巨大、发亮的红色提包朝上拎了拎。“去叫他来,好吗?”
戴妮斯这才意识到,这是说过“真希望我有个这么大的女儿做帮手”的那个声音。
“定制食品的女人在门口。”她告诉爸爸。
“定制食品的女人?”他用一种不高兴、不相信的声音重复道,好像她是故意捏造出这个女人来打搅他似的。
不过他还是擦干净手,走过大厅。她听到他平静地说:“是的,不错。有什么可以效劳吗?”
他没有很快回来,反倒带女人进了餐厅。他关上餐厅门。为什么要进餐厅?访客都是带进起居室的。搁在餐巾纸上的咸肉要慢慢冷啦。
厨房和餐厅之间的门上有一扇高高的小窗。索菲还是小女孩的时候,厨房里总有个厨师。厨师会透过这扇窗看看用餐的进展,决定何时上菜。
戴妮斯踮起脚尖。
“偷看。”彼得头也不抬地说。他在看一本叫作《魔鬼世界》的科幻小说。
“我只想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做三明治。”戴妮斯说。
她发现进餐厅是有道理的。她爸爸坐在他通常的位置上,在餐桌一头。女人坐在彼得平时的位置上,靠近大厅门。她把皮包放在桌上,双手按住。不管他们在谈什么,看来都需要一张桌子和一些直背椅子,以及一种直挺挺的严肃坐姿。这有点像一场访谈。给出信息,提出问题,斟酌考虑。
好吧,随便吧,戴妮斯想。他们在讨论一件事。总会讨论完,解决它,这事总会过去。爸爸会解释给家里人听,或者不告诉他们。它总会过去。
她关掉收音机,做了三明治。彼得吃了他那份。她等了一阵,也把自己那份吃掉。他们喝了可乐,爸爸允许他们午饭时喝。戴妮斯吃得太快了。她坐在桌边安静地打嗝,回味咸肉的滋味,突然听到一种可怕的声音,一个陌生人在他们家里哭。
爸爸生日那天,在飞机上,他们看到一些精致的,几乎是透明的云团飘在西边的空中。戴妮斯说:“积雨云。”
“不错,”飞行员说,“不过它们还远着呢。”
“那想必很传奇吧,”劳伦斯说,“在积雨云中飞行。”
“有一次我往外一看,螺旋桨周围有一圈蓝光,”飞行员说,“在螺旋桨和翼尖位置。我看到机头位置也有。我伸手摸了摸玻璃—就是这里,树脂玻璃—手刚凑近,火焰就从我的手指上喷出来了。我都不知道有没有碰到玻璃。什么感觉也没有。小小的蓝色火焰。在大雷雨中遇到过那么一次。那就是人们所谓的圣艾尔摩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