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帽先生(第10/14页)

“来吧,”他说:“趁我开着灯,看看那引擎。”

埃迪说:“好吧,”他走进车灯光中,站着打量那引擎。

“现在看看车身。”

“嗯,”埃迪应道,转过一点身子,但没弯腰。穿着这样的衣服,他不想凑近任何东西。

科林关掉灯,熄灭引擎,钻出了汽车。黑暗中,他听到罗斯又在笑。

“有人跟我说,这引擎太大,不适合装在这里面,”科林说,“这人还说,它会扭断万向节,主轴会断掉,造成翻车。可我不大懂车。真会那样吗?”

他不打算说那人是南希,并非因为南希是个女人,而是因为埃迪会像着魔一样对南希说的做的任何事都感到高兴,你就没法听到他说出自己的见解了。事实上,任何时候要听他发表见解都不容易。

“这是个大引擎,”埃迪说,“这是一个350的V8。是一辆雪佛兰的引擎。”

科林没说他已经知道这个。“它太大了吗?”他追问,“有危险吗?”

“是大了点。”

“你以前看到过他们把这种引擎装在这样的车身里吗?”

“嗯,是的。我知道他们啥事都干过。”

“会造成事故吗,就像这人说的?”

“难说。”

大多数人说完这话,都会接下来告诉你为什么难说。埃迪除外。

“它肯定会扭断万向节吗?”

“哦,不一定,”埃迪随和地说道,“我可不会那么说。”

“那有可能吗?”

“嗯。”

“我应该提醒罗斯吗?”

埃迪不安地笑了笑:“你每次提醒罗斯什么,西尔维娅都不大开心呐。”

科林没跌进那缸深褐色的潘趣酒里。他、罗斯还有其他六七个男孩没跑到离晚会核心那么近的地方。他们对晚会不屑一顾,只待在它的边缘地带,喝几罐听装饮料—不知谁带来放在后院台阶边的可乐和橙汁。他们吃人家带来的土豆片,但不耐烦去吃桌上要用碟子或叉子的食物。他们不关心大人们在做的事。几年前,他们或许会到处乱跑,盯着所有东西瞧,一心想着寻点乐子或者捣个乱。现在他们却根本不打算承认那个世界—晚会上或者任何其他地方的成人世界—的存在。

属于大人们的东西则是另一回事,它们仍旧是有趣的。从停在黑暗小巷边的车子里,他们找到不少东西。工具啊,铲子啊,去年冬天用的铁链啊,靴子啊,还有一些夹子。破雨衣,一条毯子,有下流图片的杂志,一把枪。

这枪躺在一辆没锁门的车的后座上。是一把狩猎用的来复枪。毫无疑问他们必须把它弄出来,打量打量,用一种无所不知的态度评价评价,用它瞄准想象中的鸟儿。

有人提醒他们小心点。

“它没装子弹。”

“你怎么知道?”

科林再也没听到那个男孩是如何知道的。他想的是不能让罗斯摸到那枪,不然,不管装没装子弹,它都会爆炸。为了防止这种事发生,科林亲自抢到了它。之后的事,他实际上根本搞不明白,或者说再也想不起来了。他不记得拿这枪瞄准过。他不可能拿它来瞄准。他也不记得扣下扳机,因为那是不可能的。他不可能扣下扳机。他不记得枪响的声音,只知道出事了—感觉就像你被一声巨响从梦中惊醒:有那么一会儿,它显得过于遥远,过于必然,你都不会去琢磨。

同时尖叫和嚷嚷在他耳边炸开。其中一声尖叫来自罗斯,它本该让科林明白过来的。(被射死的人通常会尖叫吗?)科林没看到罗斯倒下。他看到的—刻骨铭心的—是罗斯仰天躺在地上,胳膊摊开,头顶那里冒出一摊深色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