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保的地盘(第2/7页)
“嘿嘿,单纯!这可是食人鸟,瞄准了就决不放过的那种。不过我们倒是习惯了,要是哪一天它们不关心我们了反而无聊得慌。”
梅保记起被他踩翻的鸟窝,不由得脊梁发冷。他暗想,人和鸟是怎么在这种地方共居的呢?
汉子看着天,梅保看着汉子。看着看着梅保就发现汉子变成了两个人,一个在他面前,一个离得远一点,两个身影一模一样。也有可能那是他的孪生兄弟。
棚屋里响起鸟儿拍翅的声音,梅保身上起了鸡皮疙瘩。又过了一会儿,梅保忍不住了,他起身向大门走去。这棚屋,这周围的情景,对于他来说太熟悉了,应该是他常来的地方,可他又想不起这是什么地方。他估计汉子说的食人鸟的事是唬人的,他活了三十多年,从来没听说过鸟会吃人。当他在那桌旁坐下时,就放下心来了。屋里空空荡荡的,根本就没有鸟,也没有其他家具。桌子很旧,没上漆,台灯的光线很暗淡。梅保向里面张望了一下,没有看到那两个身影。他又听到了鸟儿拍翅膀的声音,好像是在茅草屋顶上面,不止一只鸟。当他紧张起来时,外面那人就说话了,声音像在讲述惊险故事,无论如何听不清。他走到门口,却没看到汉子,也不知他在什么地方讲话。天那么黑,连鸟巢也看不见了,只有他所在的棚屋里有这一点亮光。他的左手无意中摸到了木梯,木梯是通往屋顶的。梅保想,也许那人是在屋顶说话?
他顺着梯子往上爬时,却再没听到说话的声音。
上到屋顶,天突然亮了。茅草屋顶只有一点点倾斜,差不多是平的,很奇怪。啊,他看见那人了,那人不是同鸟儿在一起,却是同一条狼在一起。狼正在咬他的小腿。他用力挣扎想摆脱,狼紧咬不放。屋草被他们弄得乱糟糟的。梅保嗓子眼发紧,过了好一会儿才喊出来:
“食人鸟,食人鸟!”
他自己被自己吓坏了,心里想:怎么会喊出这几个字来?
然后他就听到汉子在嘿嘿地笑,边笑边呵斥他,命令他下去。
梅保就糊里糊涂地从梯子上下来了。他站在大门那里,又听到鸟儿拍翅的声音。他在心里问自己:“为什么是狼,不是鸟?”
他试探性地往外走了十几步,想到附近遛一遛。大概地上布满了鸟巢吧,他被磕着绊着,很难离开这附近。什么东西在他腿弯里顶了一下,他扑倒在一个很大的鸟巢里面。那里面待着的不是鸟,而是三只小狼。因为有一道光从鸟巢的底部射出来,梅保就将小狼看清了。它们也看着他,很凶残的表情,试探性地来咬他的衣服袖子。奇怪的是梅保一点也不害怕,他盯着地面那射出光来的裂口。鸟巢有大浴缸那么大,巢的底部什么都没铺,就是地面,还有那道裂口。小狼们一直蹲在裂口旁,现在则用嘴将梅保往裂口拖。它们是要他从这里钻进去吗?这亮晃晃的狭窄的处所里会有些什么呢?梅保朝那里头一看,眼就花了,什么都看不见,但他脑海里却出现几朵金花。
“梅和家的,扑在这里干什么呢?你该不是胆小鬼吧?要么下去要么走开!”
他听到一个熟人在讲话,他扭转脖子一瞧,看到一个稀薄的人影,不像真人。
“我当然不是胆小鬼。”梅保轻轻地说,“可是这道裂口这么窄,我哪里进得去?”
“哼,找借口了。你最好离开,这不是你待的地方,狼在咬你的脖子了!”
他果然感到了剧痛和窒息,于是头朝下拼死朝裂口挤进去。他一进去那光亮就熄灭了。他听到狼嗥,有一只在咬他的脚踝,他得加紧往下钻。越到里面,裂口反而不那么狭窄了。但也不宽敞,刚好容他从容地爬动。爬了一段时间后,他对自己感到吃惊了:那么狭窄的裂口,他怎么敢挤进来的?现在他可以前后伸展自如,只是不能转身,更不能掉头。他已经爬了些路程了,却还能听到些狼嗥声,它们是朝着那条裂口在唤他呢。没完没了地爬也很费力,比钻进树干里的虫子一定费力多了,他的膝头和手肘处都磨破了,他应该休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