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6/11页)

说来话长啊,我老婆美里就是在这样的世界里工作,并深受同行信赖。所以她是一位杰出的女性,她根据剧本逐字逐句地用想象去选择声音并进行加工,她能够比导演的要求更出色、更准确地把声音表现出来。可是后来有了孩子之后,我好说歹说让她辞职了,结果好几个导演和戏剧界的人士都狠狠地批评了我。这也就是说她的想象力是非常丰富的,这些人对我的批评就是明证啊。

说心里话,这个电台对我来说都是无所谓的,哈哈,只要美里能跟我联系就好了。如果那样我一定会把节目丢在一边去跟我老婆聊天的。“你到底在哪儿呢?有没有受伤啊?我们在哪儿会合啊?你知不知道你对我来说有多么重要啊?你想不想把儿子叫回来,我们三个人一起生活呢?”我有太多话想要说了。还有我还想把我给她起的外号从头到尾一个一个说出来,然后和她一起把这些外号分成她喜欢的和她不喜欢的。然后把她给我起的也都说出来,我想跟她说,无论哪一个我都喜欢。

啊啊,是啊,这就是秀恩爱啊,我就是要大秀特秀!这是我的节目,谁也管不着。我才不管听众会不会一下子减少很多呢,我没开玩笑。

我可不是为了提升大家对我的好感才故意装出一副对老婆一往情深的样子的啊。其实,我是心里有鬼啊。以前我也做了很多蠢事。比方说,我说想要包装一个年轻的女歌手,就把在演唱会庆功宴上认识的女孩强行塞进哪个乐队里。然后跟事务所的高濑先生夸下海口说这孩子一定会红的,并打包票说预算一定很低。然后再对这女孩说,一定要学习一下南亚的音乐才行,进而把她培养成一个背包客,跟她说要去录制她在国外小镇上创作的音乐什么的,然后只带着这女孩一个人出国,也就是去蒙骗那些还分不清东西南北的所谓的摇滚少女。不过,现在想想,对方也一定是有着自己的小算盘的。总之,这种桥段作为我愚蠢人生的往事之一,有那么一段时间曾经被反复操练过。

那个时候,老婆基本上对我已经不闻不问了。实际上,当时美里也刚刚重新回到舞台音响的世界。恐怕最大的受害者就是我儿子草助了。那时候他还很小,可是爸爸却基本不着家,而妈妈把他往外婆家一丢,就出去工作了。过去简直就像一场梦啊,一想到那几年的事情,脑子就变得糊涂起来。可能这是一种逃避吧。哈哈。后来仔细一想,我那副吊儿郎当、放浪形骸的样子像极了爷爷的作派,于是自己也觉得厌倦了。

不过,并不是说我就这么轻易地改邪归正了。除此之外,我还曾和同行玩过几次小小的爱情冒险。搬回到这个镇子来也是为了和那些孽缘做个了断。啊,要是让老婆听到了这些可怎么办呢?不过话说回来,我还是希望她能听到这些。我到底在说什么呢?也许我这个人太自私了,但我还是决定要开始新的生活。年纪也不小了,开始新的人生也未尝不可,有如此强烈的愿望也正是我的个性嘛。只是这件事我必须得到老婆极大的宽容,我现在可以说是变相地跟她撒了一次娇。

所以,说我租的公寓除了地基以外其他的部分已经完全没有了,我真不愿意相信。我回来打算在此度过后半生的城市全部被毁了,甚至有人说它现在还都泡在苦涩的海水里,这真的难以接受。这次的受灾范围很大,有很多听众都处于绝望之中,这一点我也不愿意接受。

这是谁下的诅咒吗?如果是的话,我就要反过来去诅咒他!我的对手是神吗?就算你是神,我也要告诉你不要乱来!我要掐住你的脖子玩命地摇,直到你的鼻子和嘴里都流出黏液。我要把你顶到天上去,看着你痛苦挣扎,听你大声喊着“救救我、救救我”,发出恐怖的尖叫。我要让你手脚慌乱,让你出丑,让所有人不再对你抱有敬意。我要把你折磨到快要断气时再用膝盖猛踢你的肚子,并把你带到山顶上,让你从那里看看这个城市。你这家伙有什么权力这么做?我要用这附近的扭曲折断的钢筋从你的小肚子扎进去,穿过你的内脏。就在你疼得弯下腰的瞬间,我要让你尝尝我的铁头功,一定撞得你口吐鲜血,把你的牙也撞飞几颗。我还要“嘎吱嘎吱”地搅动插在你肚子里的钢筋,你说你有什么权力这样做?我还要把你直接用铁丝一圈一圈绑在树上,顺便用石头耐心地把你双脚的脚腕都敲折,让你永远也逃不掉。好了,你给我好好看着你做的好事!我要把你的眼皮撕下来丢给天上飞的小鸟,我要让你用那已经要掉出来的眼珠子、你那已经干涸起褶的眼珠子、你那已经深深映入这副惨景的瞳孔好好给我盯着看!如果各位听众跟我讲述的事情都真的发生了的话,如果我可以从这个树尖上下来的话,我一定要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