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二章(第2/5页)

陆辞之所以不愿将柳七也搅和进去,除却半玩笑的这条缘由后,其实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与成日埋首案卷、无意四处交际、满心牵挂都是国家大事的朱说相比,词赋卓绝的柳七在清贵的馆职可谓如鱼得水,八面玲珑。

凭他那挥洒自如的写词谱曲的本事,又主要围绕着名扬天下的陆三元这一挚友,净写些令人忍俊不禁的趣词,全不落入哀叹妓子伤情的艳俗,即便手中并无甚实权,却极快地成为了各馆中最受青睐的邀约对象。

但凡有举办雅集、宴饮或诗会的,不论与柳七相熟与否,都必定要发出帖子,争取将人请来。

若能让柳七心甘情愿地写上一两首词,那更是面上增光了。

二人正谈论着,远在汴京朝堂的百官眼里,则又疯了一个。

一个刚刚及冠便于三年前那场科考中折桂,追随其兄张奎脚步,夺得二甲进士及第的出身,注定要前途无限光明的张亢,竟连续十多次上疏官家献西北攻守之计,还表明愿身先士卒,主动请求弃文从武。

若只为哗众,那在一回两回后,官家一旦表示愿意认真考虑其策了,多将见好就收,以免过犹不及。

但张亢这多达十数次的上疏,令百官难以理解之余,也清楚他是真铁了心了。

散朝之后,赵祯一手支着一侧下巴,歪着脑袋,盯着那摞起来厚厚一叠的折子,颇为发愁。

——这朝堂究竟是怎么了?

要数武官中最为显赫的,当数张耆与杨崇勋了。然而这俩人大腹便便,不碰弓马多年,只仗着是曾服侍先帝、颇得宠信的旧臣,平日将威风气摆得十足。

只要一提真上战场拼杀,这两人立马就大惊失色,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样。

即使惹得旁人耻笑,他们也因极为惜命,一点都不肯松口,大不了当个缩头王八,避避风头也就罢了。

若非还有个曹玮撑场面,单是看这俩人的那副酒囊饭袋的窝囊相,都能叫小皇帝倒尽胃口了。

然而曹玮年事已高,尤其在其母病逝还被迫夺情后,就一心盼着回京与家人久住,三番四次打折子,只求不再沙场戎马。

但武将中目前还无人可用,他纵满心愧疚,也无可奈何啊!

反倒是文臣之中,先是有个最爱往局势凶险的边境跑的小夫子,再有意气风发,自动请缨的王韶,现又有个生得个头魁实的新科进士张亢闹着要弃笔从戎,一个个前赴后继,满腔热血……这,是不是该调转头来?

赵祯简直百思不得其解。

幸有陆辞同他上课那大半年,赵祯再不是双耳只闻圣贤书,顶多再习些帝王心术的闭宫太子了。他清楚,尽管官阶上虽瞧不出甚么不同,但大宋立国之初的祖训在那摆着,武将的前程,终归是不比文臣的好。

对此,他纵感到惋惜和无奈,也知不可轻易触碰。

于是面对头跟铁打过似的,非要往烽火狼烟处钻的张亢,他正因爱惜对方才干与前程,反而不想叫人如愿了。

十年寒窗苦读,好不容易金榜题名,得了二等的璀璨前程,怎血气上来,就跟个莽夫似的横冲直闯?

赵祯拧了拧眉,决定将此人折子暂且压下,好让张亢头脑冷静一些。

谁料张亢候了几日不得回信,以为未达天听,已然石沉大海,便激动得再连上几封。

经中书省那议事堂一趟,饶是赵祯有意压了这么些天,也再瞒不住了。

寇准见了这奏疏,不由乐了,特意寻官家来问上几句。

赵祯一听又是张亢,不由一个头两个大,摆手道:“他再递折子,就让他兄长用家法好好教训教训他。”

寇准却道:“此人性豪放,且有胆识,颇通军法谋略。如今朝中正紧缺将才,其不厌其烦地陈情制敌之策,官家何不遂他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