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第2/4页)

“王相来了啊。”

赵恒见是王旦来,勉强放下手里的道经,给其赐了座,又轻咳一声:“说吧。”

王旦装作没听出官家的心不在焉,一本正经地将摆在最上头的陆辞的奏疏,给轻轻地推了过去:“此奏疏出自摅羽之手。臣读过后,不免有些感叹,他虽年纪尚轻,却已知几分治州的繁难了。”

“哦?”听到陆辞的表字后,原本只是强打起精神来应付王旦的赵恒,才真正生出一些兴趣来:“我倒要看看,由我亲点的那位陆三元,到底写了什么。”

皇帝的兴致,就如王旦所料的那般被勾起来了。

见一切顺利,王旦只微微一笑,安安静静地等着。

他让陆辞走的这手以退为进,哪怕别人难以洞察玄机,但的确不是一步差棋。

离京去外地任官,最怕的不外乎是就此沉寂,被官家遗忘,恩荣不复。

或是奏疏被有心人阻挠,难以上达天听。

但有王旦把持,稳坐朝中,就不可能出现这两种频见的情况。

当初要劝服对陆辞正喜欢着的官家同意将人外派,王旦也费了好一番功夫,还好举对了例子。

一听王旦将当初太宗皇帝有意贬谪寇准之事翻了出来,才真正戳中了赵恒的隐秘忧心。

先帝对彼时还年轻气盛的寇准的极其器重,不比他对陆辞的还要来得厉害么?

这都成就了怎么个牛脾气?

赵恒一想到寇准这一活生生的碍眼例子,才彻底松了口,同意把陆辞放去外地任官了。

只是一晃过去数月,加上王旦和寇准等人的偶尔提醒,赵恒不免对难得一见的三元及第、还是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陆辞,有了一些挂念。

王钦若倒是有意攻击陆辞。

然而陆辞都被明着平调、实际贬到外地做官去了,在陛下眼里,正是最受了委屈的时候。

若对其穷追猛打,反而容易有反效果。

王钦若斟酌后的结果,就是伺机而动。

王旦一直暗中观察着王钦若的动静,见其不动,也丝毫未放松警惕。

对臣下们的这些心思,赵恒只知一半,也不甚关心。

若说他起初的认真,全因陆辞给予他的印象素来不错,在真正读起来时,就被这层次分明、条理清晰、证据充分、计划缜密而游刃有余的内容,给彻底惊艳了。

“养育人才,用为异时兴起太平之资,其所以忠于国家……”

念到喜欢的内容时,赵恒还忍不住直接念出了声。

等看到最后,他还有几分久违的意犹未尽,笑着对王旦道:“王相向来谦逊,但也莫谦逊到饕餮的头上啊!这封奏疏,在我看来,写得可不是一般的好!”

王旦却未附和,只板着脸道:“太过锋芒毕露,便易有急功近利之嫌。”

赵恒此时是看陆辞额外顺眼,听王旦这么说后,下意识地就是反驳:“王相是活了一把年纪了,陆知州却是过了年后才十……”他顿了顿,竟真想起来了:“八吧,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怎就要死气沉沉,谨小慎微了?倒是敢作敢为的这份刚直,才值得人欢喜呢。”

说完之后,唯恐王旦再劝,赵恒干脆直接就把这奏疏给批了。

王旦面上不苟言笑,但此刻见尘埃落定后,心里不由重重地松了口气。

——可算是成了。

等处理完奏疏后,王旦就不多做逗留,利落告退了。

他前脚刚出,后脚进来的,就是闻讯而来的王钦若。

因王钦若最擅逢迎上意,揣摩帝心,赵恒一见到他,比见到王旦还高兴。

不等王钦若旁侧敲击,就直接将陆辞那封写得深得他心的奏疏给说出来了。

王钦若不禁皱起眉头。

怎么,这王旦上一步才将陆辞念撵出京师,怎么现在就替其博圣心了?

他略一思忖,见皇帝还是兴冲冲的模样,故作忠言逆耳的忧愁,泼冷水道:“依臣看,陆知州到底初至任上,所提之事,宜逐步寸进,而不当以大刀阔斧的激进,倒有急功近利之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