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园(第28/33页)
他由前室下。
罗巴辛:我就去叫他们打住,我就去……这些人够多么蠢啊!
(随特罗费莫夫下)
安尼雅:把费尔斯送进医院了吗?
雅沙:我是今天早晨把上边的吩咐交代下去的。一定送走了。
安尼雅:(向横穿着大厅的叶比霍多夫)谢苗·潘捷列耶维奇,请你去看一看,他们到底把费尔斯送进了医院没有。
雅沙:(生气)我今天早晨已经告诉叶戈尔了。再这么十遍二十遍地问,又有什么用呢?
叶比霍多夫:要照我的意思看,这位上了百岁的费尔斯,简直不值得再修理了,也该是他赶快去见见祖先的时候了。我可只有羡慕他的呀。(把一只手提衣箱放在一个帽盒上,把帽盒压扁了)你们看,是不是!我早就料到准有这么一手!(下)
雅沙:(揶揄地)这个“二十二个不幸”啊!
瓦里雅:(在门外)把费尔斯送进医院了吗?
安尼雅:送去了。
瓦里雅:那他们为什么没有把写给大夫的信带去呢?
安尼雅:这得马上送去。(下)
瓦里雅:(在邻室)雅沙在哪儿啦?告诉他,他的母亲向他告别来了。
雅沙:(做了一个不耐烦的手势)就是再有耐性的人,也都受不了啊!
杜尼亚莎一直在忙着整理行李;现在台上只剩下雅沙一个人了,她就走到他的跟前。
杜尼亚莎:你总可以只看我一眼吧,雅沙?你就要走了……你就要离开我了。(哭着扑上去,搂住雅沙的脖子)
雅沙:这值得哭吗?(喝香槟酒)六天以后,我就又回巴黎去了。明天我们坐上快车,呼地一走,咱们就算是永别了!这简直叫人都不会相信啊。Vive la France!……此地对我太不合适。我在这儿活不下去。实在是没有办法再待了。周围这种野蛮情形,我可实在看够了;再也看不下去了。(又喝香槟酒)干吗哭呢?留神着点自己的体面,那你就不会哭了。
杜尼亚莎:(照着她的小手镜往脸上搽粉)到了巴黎给我写封信来。我爱了你一场,雅沙,多么爱你啊。我是一个多么脆弱的人啊,雅沙!
雅沙:有人来了。(低唱着,忙去整理那些手提箱)
柳鲍芙·安德烈耶夫娜、加耶夫、安尼雅和夏洛蒂·伊凡诺夫娜同上。
加耶夫:该是走的时候了。没有几分钟了。(盯着雅沙)是谁浑身这么一股咸青鱼味?
柳鲍芙·安德烈耶夫娜:再待十分钟,我们可就得上马车了。(把房子四下看了一眼)再见了,亲爱的老房子。再见了,老人家!等这个冬天过去,新春一到,你可就不会存在了,人家就已经把你拆掉了。唉,这几面墙啊,你们当初可看见过多少的沧桑啊!(狂热地吻她的女儿)我的宝贝,你的脸上怎么这样发着光彩?你的眼睛闪亮得像是一对金刚石似的,你是满意了吧,很满意,是吗?
安尼雅:非常满意。我们开始一个新生活了,妈妈!
加耶夫:(愉快地)真的,现在一切倒都觉着好得多了。樱桃园没有卖出去以前,我们心里都很烦恼,很痛苦,可等到后来,等到问题干脆一决定,再也无可挽救了,大家却都镇定下来了,又都觉得高兴起来了……你看,我现在是一个银行职员了,也可以说是一个金融家了……红球进中兜!而你呢,柳芙,无论你怎么说,也比以前的神色好看得多了,这是毫无疑问的。
柳鲍芙·安德烈耶夫娜:是啊!我的心思平静多了,这倒很是实话。
加耶夫帮着她穿好了外套,戴上帽子。
现在我夜里睡觉也踏实了。雅沙,把我的东西都搬出去,到时候了。(向安尼雅)我的孩子,我们不久就会见面的。我到巴黎去,就用你亚罗斯拉夫尔的外婆送给我们买回地产的那笔钱,在那儿过日子……求上帝保佑你的外婆吧!我只怕这点钱经不了多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