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录《朱子晚年定论》(第7/12页)
【译文】
充之你近来读什么书?恐怕还是更应当在平日生活中体悟仁的本质,深加反省,去除那些有害的东西为好。如若不然,即便能够将文字讲诵得十分精到,却不去实践,君子大概也会深以为耻。这本就是你平时所听所讲的学问。
答何叔景
李先生[519]教人,大抵令于静中体认大本,未发时,气象分明,即处事应物,自然中节。此乃龟山[520]门下相传指诀。然当时亲炙之时,贪听讲论,又方窃好章句训诂之习,不得尽心于此。至今若存若亡,无一的实见处,辜负教育之意。每一念此,未尝不愧汗沾衣也。
【译文】
延平先生教人,大都令人在静中体认本心,情感未萌发时的境界是清静分明的,这时处事接物自然会符合中道。这是杨龟山门人相传的诀窍。然而当时在先生门下受教时,贪于听习论辩的技巧,私下又喜欢章句训诂的学问,没能专心学习先生静中体认的功夫。至今若有若无,没有切实的见地,辜负了先生的教育。每每念及于此,无不惭愧得汗流浃背。
又
熹近来尤觉昏愦,无进步处。盖缘日前偷堕苟简,无深探力行之志,凡所论说,皆出入口耳之余,以故全不得力。今方觉悟,欲勇革旧习,而血气已衰,心志亦不复强,不知终能有所济否。
【译文】
我近来尤其觉得昏聩,没有任何进步。大概是由于之前偷懒苟且,没有深切探求、勉力而行的志向,凡是所讲论的,都是嘴上说说、耳朵听听,所以完全没有用。如今方才觉悟,想要革去旧习,然而精力已经衰退,心志也不如以往强健,不知最终能否成功了。
又
向来妄论“持敬”之说,亦不自记其云何。但因其良心发现之微,猛省提撕,使心不昧,则是做工夫底本领。本领既立,自然下学而上达矣。若不察良心发现处,即渺渺茫茫,恐无下手处也。中间一书论“必有事焉”之说,却尽有病,殊不蒙辨诘,何邪?所喻多识前言往行,固君子之所急。熹自来所见亦是如此。近因反求未得个安稳处,却始知此未免支离。如所谓因诸公以求程氏,因程氏以求圣人,是隔几重公案,曷若默会诸心、以立其本,而其言之得失,自不能逃吾之鉴邪?钦夫之学所以超脱自在,见得分明,不为言句所桎梏,只为合下入处亲切。今日说话虽未能绝无渗漏,终是本领,是当非吾辈所及。但详观所论,自可见矣。
【译文】
以前胡乱说“持敬”的学问,现在也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其实只要良心有微妙的发现,猛然提醒,使得心中不蒙昧,就是做功夫的本领。本领既然确立,自然能够通过做学问而通达天道。如果不去察觉良知的发用之处,就会迷迷糊糊,没有下功夫的地方。中间有一封书信谈到“必有事焉”,然而其中都是毛病,却没有受到质疑,为什么呢?因为所说的都是过去的言行,那些功夫固然也是君子的当务之急。我以前的见解也确实是如此。近来因为反求诸己,未能找到安稳之处,才开始明白这样的学问未免支离破碎。如果通过大家的讲解学习二程,再通过二程的讲解学习圣人,毕竟是隔了几重,何不默会于心、确立本心,言语上的得失,自然逃不出自己心的鉴别?张栻先生的学问之所以超脱自在,见得明白,不被语句所桎梏,只是因为功夫下得贴切。如今他说话虽然不能毫无纰漏,但这终究是一门本领,固然不是我等所能达到的。只要详细观察他的言论,自然能够看到的。
答林择之
所论颜、孟不同处,极善极善!正要见此曲折,始无窒碍耳。比来想亦只如此用功。熹近只就此处见得向来未见底意思,乃知存久自明、何待穷索之语,是真实不诳语。今未能久,已有此验,况真能久邪?但当益加勉励,不敢少弛其劳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