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习录上(第24/48页)
【五七】
“许鲁斋[102]谓儒者以治生为先之说,亦误人。”
【译文】
“许鲁斋认为儒者以谋生为第一要务的说法,实在是误人子弟。”
【五八】
问仙家元气、元神、元精。
先生曰:“只是一件,流行为气,凝聚为精,妙用为神。”
【译文】
陆澄向先生请教道家所说的元气、元神、元精究竟是什么。
先生说:“这三者只是同一个事物,流动的时候就是气,凝聚起来就是精,发挥奇妙的作用就是神。”
【五九】
“喜怒哀乐,本体自是中和的,才自家着些意思,便过不及,便是私。”
【译文】
先生说:“喜怒哀乐的感情,其本然面貌便是中正平和的。只要加入一点自己的意思,便会过度或不及,便是私欲。”
【六〇】
问“哭则不歌”[103]。
先生曰:“圣人心体自然如此。”
【译文】
陆澄问孔子的“哭过便不再唱歌”的含义。
先生说:“圣人的心体自然而然就是如此。”
【六一】
“克己须要扫除廓清,一毫不存方是。有一毫在,则众恶相引而来。”
【译文】
“克制自己的私欲必须彻底扫除干净,一丝一毫都不能存留。只要有一丝一毫的私欲尚存,众多的恶念便会接踵而至。”
【六二】
问《律吕新书》[104]。
先生曰:“学者当务为急,算得此数熟亦恐未有用,必须心中先具礼乐之本方可。且如其书说,多用管以候气[105],然至冬至那一刻时,管灰之飞或有先后,须臾之间,焉知那管正值冬至之刻?须自心中先晓得冬至之刻始得。此便有不通处。学者须先从礼乐本原上用功。”
【译文】
陆澄向先生请教《律吕新书》。
先生说:“学者以确立礼乐的根本为当务之急,否则将乐律算得再熟也未必有用,心中必须有礼乐的根本才行。就像《律吕新书》中所说,一般用律管来查看阴阳二气的变化,但是到冬至那一刻,律管中的芦苇灰飞扬或许有先后,顷刻之间,怎么能确定是哪根律管中芦苇灰的飞扬表示了冬至的到来呢?必须心中事先知道冬至的时刻才行。所以这是说不通的。学者必须从礼乐的根本上下功夫。”
【六三】
曰仁云:“心犹镜也,圣人心如明镜,常人心如昏镜。近世格物之说,如以镜照物,照上用功,不知镜尚昏在,何能照?先生之格物,如磨镜而使之明,磨上用功,明了后亦未尝废照。”
【译文】
徐爱说:“人心好比镜子,圣人之心好比明亮的镜子,而常人之心好比昏暗的镜子。朱熹的格物学说,好比拿镜子去照物,只在照的行为上下功夫,却不知道镜子本身是昏暗的,又怎么能够照物呢?先生的格物之说,好比是打磨镜子,使它明亮,在打磨镜子上下功夫,镜子明亮了自然能够照物。”
【六四】
问道之精粗。
先生曰:“道无精粗,人之所见有精粗。如这一间房,人初进来,只见一个大规模如此。处久,便柱壁之类,一一看得明白。再久,如柱上有些文藻,细细都看出来。然只是一间房。”
【译文】
陆澄向先生请教道的精与粗的问题。
先生说:“道无所谓精粗,是人对道的体会认识有精粗之分。好比这一间房子,人刚进来时,只看到个大概。待得久了,才将梁柱、墙壁一一看清楚。再待一段时间,柱子上的花纹都能看清楚了。然而,从头至尾也只是同一间房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