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从胜者到俘虏(第3/6页)
在此之前,我一直警惕地注意着汉兹的一举一动,但刚才那一连串的紧张动作让我只能留心大船触岸一事,完全顾不得身后还有生命危险。当我伸长脖子探望右舷樯,小心看着船头下翻腾的浪花时,忽地感到一阵莫名的不安!也许是因为听到船身的吱嘎吱嘎声,也许是眼角的余光扫到那个危险的影子,也许是出于某种无法解释的本能,总之,在那一刻,我回了下头!手握短剑的汉兹正逼近眼前!
四目相对时,我们两人都大叫起来。如果说我那是恐怖的尖叫,那么汉兹发出的则是一头蛮牛进攻时才有的怒吼!一刹那间,他扑了过来!我朝船头那边拼命躲闪,舵柄从手里滑脱,快速反转。正是这一下救了我的命!坚硬的舵柄加上反转的强力,猛地击中那个凶恶海盗的胸口!汉兹被打得一时动弹不得。
在他回过神之前,我安全离开了那个狭小的凶险之地,现在可以在整个甲板上随意躲闪,对一个下半身行动不便的对手来说,我已经占尽了地理优势。当诡计落空的汉兹再次转过身直扑过来时,我在主桅前站定,掏出一支手枪,镇定地扣动了扳机。
可这一枪并没有置他于死地,因为没有火花,也没有响声。我这才想起来:火药已被海水浸得透湿,手枪根本不能使用。怎么会这么粗心大意?为什么不事先检查一下,重新填上弹药呢?我后悔得真想给自己一耳光,倘若早有准备,我也不至于此刻像只待宰的羔羊在屠夫面前一样狼狈不堪。
汉兹虽然受伤不轻,但动作之快却令人吃惊。他脸色通红,气急败坏,几缕斑白的头发飘散在脸前,我没有时间去试另一支手枪,只能在头脑里紧张盘算着下一个对策。有一点很清楚:我不能在这个凶残的对手面前露出一丝害怕,更不能一味退却,他会乘机将我逼上船头,就像刚才差点将我逼到船尾一样。如果叫他抓住,那柄血淋淋的短剑可会带着凛凛寒意毫不犹豫地刺进我的身体!我抱着粗壮结实的主桅等待着,每根神经都绷得极紧。
汉兹也停了下来。有一会儿他假装要从这边或那边围堵过来,都被我识破意图,忽左忽右地闪开了。小时候,我就经常在老家黑岗湾的岩石旁做这种游戏,可那时心跳没现在这样厉害,心情更没现在这样紧张。我知道,此时的一举一动都关乎性命,谁生谁死只在一念之间,所以,我们两人都是十二分的警惕,谁也不肯轻易露出丁点破绽。然而,正如我所说,这套小孩子把戏我已纯熟无比,绝不会输给一个年纪不小,腿上受了重伤的水手。我的勇气瞬间倍增,虽然暂时还没看到有任何逃生的希望,但已知道自己能赢得不少时间,甚至有空盘算起这起事件可能导致的种种结局。
就在这时,伊斯班袅拉号突然猛烈一震!摇摇晃晃冲上了浅滩,船身随之迅速向左舷倾斜,直到甲板成四十五度角竖了起来。紧接着,大约有一百加仑水从排水孔直灌进来,在甲板和舷樯之间形成了一个水池子。
我俩瞬间都失去了平衡,扭缠在一起滚向排水孔。红睡帽那个死人伸着两条胳膊直挺挺地跟着滑了过去。滚打的过程并不长,我的头“咚”一声撞到汉兹脚上,差点把牙磕掉,仗着身体灵巧,我先站了起来,此时汉兹的身体恰被红睡帽给缠住。半竖的甲板上无处可躲,狼狈的对手正在努力爬起,我必须争分夺秒赶紧想出法子,一秒钟也不能耽搁!说时迟那时快,我一纵身迅速攀向后桅支索的软梯,两手交替着一节节向上爬去,直爬到桅顶横桁上才坐下来,长长松了口气。
我向上快速攀爬时,那道剑光即在离我脚部不足半英尺处“唰”地闪过!汉兹刺了个空。看着我灵活登顶,软梯下的凶手只能呆呆仰望着,脸上全是惊愕与懊悔,整个人沮丧得如同一座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