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第2/9页)

卡萝尔正和那位上尉坐在波瓦坦餐厅的屋顶花园里,离他们不远的一张桌子上,有一个男人大声嚷叫,要替两个头发蓬松的姑娘要“软饮料”。卡萝尔觉得那个人的高大背影似乎很熟悉。

“哦!这个人我好像是认识的。”她喃喃自语地说,“谁呀?你是指对过的那个人吗?哦,他就是布雷斯纳汉,珀西·布雷斯纳汉。”

“你说得不错。那你也认识他吗?你说他这个人怎么样?”

“他这个人心眼儿可不坏,只不过有点儿傻呵呵。即使这样,我还是很喜欢他的。我认为,他在汽车买卖方面,确实了不起,但在航空部门却不受人欢迎了。尽管他拼命想做出一番事业来,可他什么也不懂——什么事他都是一窍不通。有钱的人总是喜欢瞎忙乎,净想逞能,这倒也是怪可怜的!哦,这会儿你想要跟他谈谈吗?”

“不,不,我可没有这种想法。”

卡萝尔正在看电影。尽管这部影片在广告中被大吹大擂地说成是一部构思深刻的艺术杰作,但实际上却是个大杂烩,里面有吃吃傻笑着的美容师,有廉价的香水味儿,有闹市区后街上摆着红丝绒家具陈设的沙龙,还有一些嘴里嚼着口香糖、沾沾自喜的胖女人。看来这部影片描绘的主要是艺术家的画室生涯。男主人公画了一幅被人称为杰作的肖像画,除此以外,他喜欢抽烟斗,往往在吞云吐雾之中发现许许多多幻景。他是一个非常勇敢、纯洁,但是穷困潦倒的艺术家。他长着一头卷曲的头发,说来也真怪,他的那幅杰作看上去很像一帧熬大了的照片。

卡萝尔实在看不下去,正打算拔脚溜走。

就在这个时刻,银幕上出现了一位作曲家——原来还是演员埃里克·瓦尔博格扮演的呢。

她不由得吓了一跳,先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接着心里觉得很难过。他头上戴着一顶扁圆形无檐的贝雷帽,身上穿着一件天鹅绒夹克衫,两眼直勾勾地好像正在盯着她看。

他饰演的是个苍白无力的角色,演得不好也不坏。她暗自捉摸道:“本来我也许还可以使他发挥出更大的才能……”

一想到这里,她不敢再浮想联翩了。

她到了家里,一口气读了好几封肯尼科特的来信。那些来信看上去虽然只是三言两语,味同嚼蜡,但是却富有强烈的个性——它跟那个穿着天鹅绒夹克衫、在用帆布搭成的房间里没精打采地弹着假钢琴的年轻小伙子的个性当然迥然不同。

11月间——也就是说在她去华盛顿已有一年零一个月以后——肯尼科特才头一次来看望她。一听说他要来,她心里真拿不准自己是不是愿意跟他见面。不过,一想到这完全是他自己出的主意,她就不由得喜从中来。

她向军人保险局请了两天假。

她眼看着他下了火车,迈着稳健的步伐,充满了自信心,手里拎着一只沉甸甸的手提箱,大步流星走来,这时她自己反而觉得胆怯起来!啊,他的形象,该有多么高大、多么魁伟!

他们先是难免有点儿迟疑不决,过了一会儿就互相亲吻起来,说道:“你的脸色很好,孩子怎么样?”“你的气色好极了,我的宝贝儿,我说你万事都很顺利吗?”

他咕哝着说:“我可不想打扰你的计划——你的朋友,或是别的什么事情。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你有空的话,我倒很想请你陪我一块儿去逛逛华盛顿,下下馆子,看看电影或是杂耍表演,你把工作不妨暂时搁一下,怎么样?”

卡萝尔跟他一起坐在出租汽车里时,才发觉他穿着一套质地柔软的浅灰色便服,戴着一顶轻便的软呢帽,脖子上还系着一条花领带。

“我这身新打扮你喜欢吗?是在芝加哥买的。唉,我想这套玩意儿总合你的口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