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第2/10页)

那些男士们一到,就也都跟他们的太太一起揭瓦尔博格的隐私。“我的名字,就叫‘伊丽莎白’。我是个呱呱叫的裁缝师傅,而且还很喜欢音乐。成千的女人都拜倒在我脚下。劳驾给我一点儿面包夹牛肉,好吗?”戴夫·戴尔乐呵呵地尖叫着说。接着,他还讲了一些令人吃惊的事情,讲的就是镇上的那些毛头小伙子净找瓦尔博格寻开心。比方说,他们把一条烂鲈鱼偷偷地塞进他的口袋里,给他后背上别一块小牌牌,上面写着:我是个大傻瓜,劳驾踢我几脚吧。

卡萝尔能有机会笑一笑,自然也很高兴,所以就跟着大家胡闹了一阵。冷不防地她突然语惊四座,大声嚷了起来说,“喂,戴夫,你一理过发,简直就是个美男子呀!”听了卡萝尔脱口而出的这句俏皮话,大家觉得很有意思,一个劲儿拍手鼓掌。肯尼科特不消说也很得意扬扬。

她暗自寻思,哪一天路过希克斯的裁缝铺,不妨去看看这个怪家伙。

星期天上午在浸礼会教堂做礼拜时,卡萝尔跟她的丈夫、休、惠蒂尔舅舅、贝西舅妈都正襟危坐在一排座椅上。

尽管贝西舅妈老是唠唠叨叨规劝他们去做礼拜,肯尼科特夫妇还是很少去。肯尼科特大夫确实说过这样的话:“毫无疑问,宗教具有一种良好的感化力,如果想要把下层阶级社会笼络住,那就万万少不了它。事实上,也唯有宗教这个东西才能感化那些家伙,迫使他们去尊重个人拥有财产的权利。我说这套神学玩意儿,确实是OK。那全是一些聪明的老古董琢磨出来的,他们知道得可要比我们多得多呢。”他虽然信仰基督教,但他从来没有认真地思考过它的教义;他虽然相信教会,但他平时却很少去做礼拜,他虽然对卡萝尔不信神感到很吃惊,但他也根本闹不清她为什么不信神。

卡萝尔本人是个不可知论者,但她有时也觉得与基督教的信徒在一起很不自在,因而总是尽量回避。

卡萝尔竟然不揣冒昧,也到主日学校去听课。她听到那些老师上课时瓮声瓮气地对孩子们说,像沙姆谢赖249那样的家系,就是伦理学上的一个非常可贵的问题,值得他们认真思考。

她在星期三的晚祷会上,亲耳听到那些开铺子的年老掌柜每星期都要照例一成不变地“做证一番”,他们所引用的总是一些原始的性爱象征以及迦勒底人用过的类似“用羔羊的血洗涤自己的罪孽”和“复仇之神”等血腥味很重的话语。博加特太太居然也夸口说,从赛伊小时候起,每天晚上她都要他根据《圣经》上的十诫忏悔一番。那时,卡萝尔困惑不解地发现,20世纪的美国基督教竟然就像祆教250那样一反常态——但它并没有像昔日的祆教那样大放异彩。不过话又说回来,她在上教堂参加晚餐宴时,亲身感受到了会众之间那种友爱的气氛,亲眼看到了姐妹们欢欢喜喜地把冷火腿和烤土豆端上来。钱普·佩里太太有一天下午从电话筒里对她大声说,“亲爱的卡萝尔呀,但愿你能知道:蒙受上帝永恒的恩典该有多么幸福!”卡萝尔这才发觉,就在充满血腥味,而且跟她格格不入的神学后面,照样也还有人情味呢。她始终认为,各教派——卫理公会、浸礼会、公理会以及天主教等——对她童年时代那个法官家庭来说,几乎是无足轻重的,后来到了圣保罗,又要为日常生活而繁忙奔波,这使她跟教会更加疏远了。可是,到了戈镇以后,她总觉得各教派直至今日仍然是促使人们明哲保身的最强大的力量。

8月间,有一个星期天,卡萝尔听到埃德蒙·齐特雷尔牧师要宣讲的题目是《美国,要正视自己的问题!》时,心里就不觉雀跃起来。要知道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每个国家的工人都想要把工业控制起来,俄国的革命左派正准备推翻克伦斯基,妇女参政即将成为事实——如此之多的问题,似乎都值得齐特雷尔牧师先生吁请美国当局予以认真对待。于是,卡萝尔也欣然前往,一溜快跑跟在惠蒂尔舅舅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