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第2/6页)

“哦,浸礼会不会给小孩子施洗礼,我想还是找沃伦牧师去吧。”肯尼科特说。

休已经成为她生活的宗旨,未来的希望,爱慕的对象——同时也是一个给她消愁解闷的玩物。“我以为自己刚做孩子的妈妈,只懂一点儿皮毛,哪知道对于带孩子,我跟博加特太太一样惊人的熟练。”她自己夸口说。

在这两年里,镇上的人对卡萝尔早已不见外了。她如同麦加农太太一样,是个年轻的孩子妈妈。看来她再也不固执己见,同时也不想逃避现实了。她的整个心灵都扑在休身上了。

她一看到他那宛如珍珠一般的耳垂,就禁不住高声嚷起来:

“我的皮肤跟他一比,如同砂纸一样粗糙,我简直像个老太婆,可我心里还是乐滋滋的!他长得真是十全十美呀。将来对于什么东西他都应该不愁没有。我想,他恐怕不会一辈子待在戈镇这个地方的……我可不知道到底哪一个大学最好,哈佛、耶鲁,还是牛津?”

卡萝尔的这个小天地里,由于惠蒂尔·N·斯梅尔先生和太太的光临而显得更加惹人注目。他们就是——肯尼科特的舅舅惠蒂尔和舅母贝西。

地地道道的大街上的居民,往往把亲戚看成这样一种人,那就是说,即使他没有请你去,但你照样可以到他家去,乐意住多久就住多久。如果你听说莱曼·卡斯去美国东部旅行期间一直住在奥伊斯特镇,那并不是说他特别喜欢奥伊斯特这个小镇,不喜欢新英格兰的其他城镇,而仅仅是因为他在那个小镇上有亲戚。那也同样不是说他多年来一直和那些亲戚互通音信,也不是说他们曾经表示过要跟他晤面的愿望。但是,“你总不能指望一个人花很多钱去住在波士顿的一家旅馆里,而他的远房亲戚明明就住在同一个州,你说,这不是太不合算吗?”

斯梅尔夫妇把他们在北达科他州的乳酪厂盘出以后,就到拉克·基·迈特去探望斯梅尔先生的妹妹,也就是肯尼科特的母亲,随后动身来戈镇,到他们的外甥家里做客。他们在卡萝尔还没有生孩子前就突然来到,认为当然一定会受到热情款待,可是没有多久,他们就开始发牢骚,说他们住的那个房间的窗子是朝北的。

惠蒂尔舅舅和贝西舅妈认为,既然是亲戚,他们就有权利嘲笑卡萝尔,同时他们身为基督徒,也有责任要让她知道她的“思想”该有多么荒唐可笑。他们对一日三餐、对奥斯卡里娜不友好的脸色,以及对刮风、下雨,甚至卡萝尔不合身的孕妇服都表示很不满意。他们身体很硬朗,好像永远不知疲累似的,他们一迭声提问题,长达一个钟头之久,问的不外乎是她父亲的收入、她的宗教信仰以及她上街为什么不肯穿胶鞋。他们天生就特别喜欢大惊小怪瞎扯淡,甚至连肯尼科特也跟他们学会了对自己的爱妻婆婆妈妈地乱挑剔一通的那套本领。

卡萝尔要是不小心低声哼了一句有点儿头痛,斯梅尔老两口和肯尼科特马上就过来问长问短。每隔五分钟,不论她坐下来也好,站起来也好,还是和女佣人奥斯卡里娜说话也好,他们都会用瓮声瓮气的鼻音说,“头痛好一点儿了吗?是哪儿痛呀?家里有没有预备一点儿氨水呀?今儿是不是走得太远呀?有没有闻过氨水呀?家里干吗不准备一点儿,随时可以派上用场呢?这会儿你觉得好一点儿了吗?你的眼睛也痛吗?通常都是几点钟上床呀?是不是就像这样晚呢?哦!现在你觉得怎么样了?”

惠蒂尔舅舅当着她的面,哼着鼻音对肯尼科特说:“卡萝尔常常头痛吗?哼!她要是不出去赶桥牌会,稍微照顾一下自己的身体,恐怕就不会头痛了!”

他们就这样翻来覆去不断地进行品评、盘问,直到最后她实在按捺不住,只好轻声颤抖着说,“看在老天爷的面上,不要再议论了!现在我已经不头痛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