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新英格兰假日(第3/4页)
在这一天,普通老百姓,即使不是被鼓励,也被默许在他们视为宗教而严格奉行的艰苦、高度集中的劳作中放松一下。诚然,这儿没有伊丽莎白女王时代或者詹姆斯国王时代在英国很容易找到的那些大众娱乐设施,没有粗野蹩脚的戏剧演出,没有手弹竖琴演唱传说中的民谣的歌手,没有伴着音乐跳猴子舞的吟游诗人,没有变戏法的魔术师,没有说俏皮话、逗公众乐的小丑——那些俏皮话也许有几百年的历史了,但其借助最广泛的欢笑的共鸣的源泉而仍然有效。进行这种诙谐表演的人不仅受到刻板的法律的压抑,而且还受到给这种法律注入活力的普遍情感的压抑。然而,公众的热情、诚实的脸上依然挂着笑容,也许看上去有些阴森,却也是开怀的笑。很久以前,这些殖民地的居民在英国的乡下庙会中和乡间公共草坪上也目睹和参加了各种运动。人们认为,为了使他们身上具有必不可少的勇气和刚毅,最好让这些运动在这块新的土地上继续传承下去。在集市广场上到处可以见到不同于康沃尔[78]和德文郡[79]方式的摔跤比赛;在广场的一隅,正在进行一场友好的棍棒比赛;最引人注目的是在我们前面已多次提到过的刑台上,两名精于防身术的人正在进行一场小圆盾和大砍刀的表演。可是,令观众大为失望的是,这场表演被镇上小官吏的干预打断了。他不允许人们滥用这么神圣的地方而冒犯了法律的尊严。
总之,当时的老百姓正处于无欢乐状态的最初阶段,而且他们又是那些懂得怎么取乐的祖先们的子孙,在庆祝假日这一点上,如果说他们比后代强,甚至超过我们——虽然时间间隔很久,这样说也不会太过分。他们的下一代人——早期移民者的直系子孙——带着清教徒最忧郁的愁容,使整个民族的面貌都变得阴沉,以致后来所有的岁月都无法消除它,我们不得不重新学习已被遗忘的喜庆艺术。
这幅集市广场上的人类生活的图画,虽然主要色彩是英国移民那种暗灰色、褐色或黑色,但由于夹杂着一些不同的颜色,而富有生气。一群印第安人,身穿原始的、华丽的、绣得古里古怪的鹿皮衣服,束着贝壳串珠腰带,佩戴着红色和黄色赭石,插着羽毛,装备着弓箭和石头长矛——远远地站着,面部表情显得呆板、严肃,就连清教徒的表情也远比他们逊色。尽管这些搽脂抹粉的野蛮人很粗野,但他们的面貌还称不上此场面中最粗野的。堪称最粗野的是一些水手。他们是来自加勒比海的那艘船上的船员,上岸来观看在总督就职日表演的有趣节目。他们的脸被太阳晒得黑黑的,蓄着大胡子,是一群粗暴的亡命之徒;他们穿的又宽又短的裤子,用皮带系在腰间,皮带常用粗糙的金片扣紧;他们总是挂着一把长刀,有时也挂一把剑。他们的眼睛在宽边的棕榈叶帽子下面闪烁着。即使在脾气好或兴高采烈的时候,他们的目光也总是带有几分动物的凶残。他们肆无忌惮地违反约束着所有其他人的行为准则:虽然镇上的人每吸一口烟就被罚款一先令,但他们就在小官吏的眼前抽烟;他们随心所欲地掏出口袋中的扁玻璃酒瓶,慷慨地向四周目瞪口呆的人群劝酒,一口口开怀畅饮葡萄酒或烈性酒。航海阶层不仅在岸上被允许有种种任性的举动,而且还被允许在他们自己的生活环境中进行更铤而走险的行动。这明显表现出当时那个刻板的时代的不完美的道德规范。那个时代的水手在我们今天这个时代几乎可以被指控为海盗。譬如,毫无疑问,这条船的全体船员,虽然不是航海界特别坏的人,但是,我们可以说,他们都犯过劫掠西班牙贸易船的罪。如果拿到现代法庭上,他们个个都有上绞刑架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