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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莎贝尔、艾略特和葛瑞格·布拉巴松三人继续聊着重新装潢房子的事宜,努力想说服布雷德利太太至少同意部分更动,但她脸上仅挂着亲切的微笑。

“你别催我,我需要时间好好考虑,”她转头对少年说,“你有没有什么想法呢,拉里?”

他环顾众人,眼神带有笑意。

“我觉得重点不在于要不要重新装潢。”他说道。

“拉里,你这浑蛋,”伊莎贝尔大表不悦,“我明明叫你站在我们这边的。”

“如果露易莎阿姨满意现在的样子,改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提的问题一针见血又无比睿智,我不禁笑了出来,他看着我,面带微笑。

“笑什么笑,你刚才的话真是蠢。”伊莎贝尔说道。

但他的笑容更为灿烂,我这才注意到他的牙齿既小又白。他望着伊莎贝尔,眼神让她羞红了脸,呼吸急促。若我没猜错,她已疯狂爱上他了,但不知为何,我竟觉得她的迷恋藏有母爱的成分,让人有些意外,毕竟她还如此年轻。她的嘴唇微微扬起,又把视线移向葛瑞格·布拉巴松。

“不用理他。他又笨又没受过教育,什么都不懂,大概只有飞行还略微懂一点。”

“飞行?”我问。

“他当过战时的飞行员。”

“我还以为他当时那么小,不可能参战。”

“没错,他当时的年纪根本没到。他到处闯祸,后来干脆逃学跑到加拿大,撒了个弥天大谎,大家就相信他已经满十八岁,让他加入了空军。停火协议生效时,他正在法国打仗。”

“伊莎贝尔,你妈妈的客人才不想听这些无聊事。”拉里说道。

“我认识他够久了。他从前线回来时,一身制服帅气极了,上头挂着漂亮的勋带。我就坐在他家门口的台阶上,直到他受不了,才终于答应娶我,不然他早被别人抢走了。”

“可以了,伊莎贝尔。”她母亲说道。

拉里凑过身子对我说:“你别听伊莎贝尔在那儿胡说。她的本性不坏,但是就爱扯谎。”

午宴结束没多久,我和艾略特便先行告辞。我先前已和艾略特表示,自己打算到美术馆看画,他便说要带我去。其实我去逛美术馆,不大喜欢有人陪,但眼下又不好说自己想独自前往,只好让他同行。我们边走边聊着伊莎贝尔和拉里的事。

“看到两个年轻人这么相恋,还挺可爱的。”我说道。

“他们谈结婚还太早了。”

“为什么?小情侣早早步入礼堂,也是乐事一桩嘛。”

“别说笑了。女的十九岁,男的也才二十岁,连份工作都还没有,收入微薄,露易莎说一年才三千块。露易莎也称不上富有,只够养活自己。”

“他可以找份工作啊。”

“这就是问题所在。他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好像挺享受游手好闲的日子。”

“战争期间他一定过得很苦,可能想休息一下吧。”“他已经休息一年了,这时间够久了吧。”

“我觉得这孩子看起来挺好的。”

“噢,我没有看他不顺眼。他的家世背景当然很好,父亲来自巴尔的摩,好像曾经是耶鲁大学专攻拉丁语系的助理教授,母亲过去是费城的老贵格会11成员。”

“你刚才说‘曾经’,他们过世了吗?”

“是啊,他母亲是难产过世的,父亲在十二年前也走了。抚养他长大的是他父亲大学时期的老友尼尔森,在玛文做医生。露易莎和伊莎贝尔因此才会认识他。”

“玛文在哪里?”

“跟布雷德利的乡间住宅在同一个地方。露易莎习惯去那里避暑。她觉得拉里很可怜,尼尔森医生又是单身汉,完全不晓得怎么带小孩,是露易莎坚持应该送他去圣保罗的寄宿学校,每逢圣诞节就接他出来一起过。”艾略特学着高卢人耸肩的样子,“我早该想到,这样的结果在她意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