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十八章(第2/7页)

吉尔莫先生等着马耶拉平静下来:她把手帕扭来扭去,拧成了一股汗湿的绳子;她把手帕打开来擦脸,那手帕早就被她用潮热的双手攥成了皱巴巴的一团。她等着吉尔莫先生问下一个问题,可吉尔莫先生一言不发,她于是继续说: “……他把我压在地上,卡着我的脖子让我喘不上气来,占有了我。”

“你大声喊叫了吗?”吉尔莫先生问,“你大声喊叫并且反抗了吗?”

“我想是的,我拼命喊叫,又是踢又是踹,扯着嗓子叫喊。”

“然后发生了什么?”

“我记不清了,不过紧接着爸爸就进了屋,他站在我身边低头看着我,冲我大吼,问是谁干的,到底是谁。我好像昏了过去,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我只知道泰特先生把我从地上拉了起来,领着我走到水桶边。”

马耶拉显然从自己的叙述中找到了一些信心,但还是不同于她父亲的轻率粗莽,她有点儿鬼鬼祟祟,像一只目光锁定目标的猫,尾巴急促地甩个不停。

“你说你竭尽全力反抗,想挣脱他?是拼命反抗吗?”吉尔莫先生问。

“我当然是拼命反抗。”马耶拉学着她父亲的口吻说。

“你能肯定他完全占有了你吗?”

马耶拉的脸一下子扭曲起来,我担心她又要哭了,不过她并没有失控。她说: “他做了他想做的事儿。”

吉尔莫先生在头上抹了把汗,这个动作提醒了人们这是个大热天。“我暂时就问这么多,”他用轻松愉快的语调说,“不过你还得待在这儿。我估计芬奇先生这个大坏蛋还有问题要问你。”

“控方不许向证人灌输对辩方律师的偏见,”泰特法官一本正经地嘟囔了一句,“至少现在不能。”

阿迪克斯笑嘻嘻地站了起来,他并没有走向证人席,而是撩开外套的两襟,把两根大拇指插在马甲口袋里,慢悠悠地穿过房间走向窗前。他朝窗外张望片刻,似乎对眼中之所见并不感兴趣,于是又转过身,缓步走到证人席前。根据多年的经验,我知道他在酝酿着一个决定。

“马耶拉小姐,”他微笑着说,“我暂时还不想吓唬你,现在还不到时候。让我们先来熟悉一下。你多大了?”

“我说过了我十九,刚刚对那边的法官说过。”马耶拉愤愤地朝法官席甩了一下头。

“这位女士,原来你说过了,已经说过了。你得对我包容一点儿,马耶拉小姐,我年纪越来越大,记性没有过去那么好了。我可能会问到一些你已经回答过的问题,不过你还是要给我一个答案,对不对?这就好。”

阿迪克斯自以为马耶拉会全心全意地配合他,可从马耶拉的表情上,我看不到一丁点儿要合作的表示。她只是怒不可遏地看着他。

“你要是还这样笑话我,我就一个字也不回答你。”她说。

“女士,你说什么?”阿迪克斯吃惊地看着她。

“要是你还取笑我的话。”

泰勒法官说: “芬奇先生并没有取笑你。你到底怎么啦?”

马耶拉低垂着眼睛看着阿迪克斯,话却是对法官说的: “要是他还叫我‘女士’‘马耶拉小姐’什么的,我就拒绝回答问题。我用不着听他这些无礼的话,我被叫到这儿不是来受这个的。”

阿迪克斯又漫步走到窗前,让法官来处理这个插曲。泰勒法官绝对不是那种能引发人们同情的角色,不过他在试图解释的时候,我真为他感到苦恼。“那只是芬奇先生的习惯,”他对马耶拉说,“我们在这个法庭里打过多年交道,芬奇先生一向对所有人都彬彬有礼。他没有嘲弄你的意思,只是想礼貌待人。那是他的习惯。”

法官向后一仰,靠在椅背上。“阿迪克斯,我们继续吧,法庭记录上要写明证人没有受到无礼对待,她的想法和事实恰恰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