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第3/3页)
此时,马卡利斯特提醒菲利普别忘了"绝对命令"这一著名论点。
"你一定要这样行为,使得你的每个行为的格调足以成为一切人行为的普遍规律。"
"对我来说,你的话是十足的胡说八道,"菲利普反驳道。
"你真是狗胆包天,竟敢冲撞伊曼纽尔·康德,"马卡利斯特随即顶了一句。
"为什么不可以呢?对某个人说的话唯命是从,这是愚蠢的品质。当今世上盲目崇拜的气氛简直太盛了。康德考虑事情,并不是因为这些事物确实存在,而只是因为他是康德。"
"嗯,那么,你对'绝对命令,究竟是怎么看的呢?"
(他们俩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论着,就好像帝国的命运处于千钧一发之际似的。)
"它表明一个人可以凭自己的意志力选择道路。它还告诉人们理性是最最可靠的向导。为什么它的指令一定要比情感的指令强呢?两者是绝然不同的嘛。这就是我对'绝对命令,的看法。"
"看来你是你的情感的心悦诚服的奴隶。"
"如果是个奴隶的话,那是因为我无可奈何,不过决不是个心说诚服的奴隶,"菲利普笑吟吟地答道。
说话的当儿,菲利普回想起自己追求米尔德丽德时那股狂热的劲儿。当初他在那股灼烈的情火的烘烤下是怎样焦躁不安,以及后来又是怎样因之而蒙受奇耻大辱的情景,一一掠过他的脑际。
"谢天谢地,现在我终于从那里挣脱出来了!"他心里叹道。
尽管他嘴上这么说,但他还是拿不准这些话是否是他的肺腑之言。当他处于情欲的影响下,他感到自己浑身充满了奇特的活力,脑子异乎寻常地活跃。他生气勃勃、精神抖擞,体内洋溢着一股激情,心里荡漾着一种急不可耐的热情。这一切无不使眼下的生活显得有点枯燥乏味。他平生所遭受的一切不幸,都从那种意义上的充满激情、极为兴奋的生活中得到了补偿。
但是,菲利普刚才那番语焉不详的议论却把马卡利斯特的注意力转向讨论意志的自由的问题上来了。马卡利斯特凭借其博闻强记的特长,提出了一个又一个论点。他还颇喜欢玩弄雄辩术。他把菲利普逼得自相矛盾起来。他动不动就把菲利普逼人窘境,使得菲利普只能作出不利于自己的让步,以摆脱尴尬的局面。马卡利斯特用缜密的逻辑驳得他体无完肤,又以权威的力量打得他一败涂地。
最后,菲利普终于开口说道:
"嗯,关于别人的事儿,我没什么可说的。我只能说我自己。在我的头脑里,对意志的自由的幻想非常强烈,我怎么也摆脱不了。不过,我还是认为这不过是一种幻想而已。可这种幻想恰恰又是我的行为的最强烈的动因之一。在采取行动之前,我总认为我可以自由选择,而我就是在这种思想支配下做事的。但当事情做过以后,我才发现那样做是永远无法避免的。"
"你从中引出什么结论呢?"海沃德插进来问。
"嘿,这不明摆着,懊悔是徒劳的。牛奶既倾,哭也无用,因为世间一切力量都一心一意要把牛奶掀翻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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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威廉·萨默赛特·毛姆/著
张柏然 张增健 倪俊/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