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判鬼(第6/14页)

可是灯盏还是不能亮起来。

我心想算了,干脆就用火柴的光照着看看。于是,我划燃了第三根火柴,弯着身子往声音传来的地方探去。

在摇曳的火柴光中,我看到了一个倒在血泊中的老鼠。它的两条后腿似乎已经瘫痪了,两条前腿还在努力挣扎。

火柴熄灭了,我又划燃了一根。

我看见它的两条前腿在抖动,仿佛两根拉紧后被谁弹了一下的橡皮筋。很快,在我手里的火柴熄灭之前,它的前腿也支撑不住了,先是左腿弯了一些,然后是右腿弯了一些,接着两条腿跪下,再也起不来了。

我的手指感到一阵灼痛。我连忙扔了火柴头,重新划燃了一根。我觉得就像慈祥的神看着地面的人一样,此时的我正看着它的死亡过程。这么一想,我就觉得背后似乎有什么东西正看着我!

顿时,我的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那只老鼠的“吱吱吱吱”声终于微弱了,渐渐没有了。在临死之前,它努力地将头往上扭,好像要跟房梁上的朋友告别似的。

当时我只是觉得它临死的姿势像是要跟房梁上的朋友告别,根本没有想到房梁上还真有它的朋友,更没有想到房梁上有这么多的朋友看见了它的死亡!

就像某个人回头或者侧头看了看什么东西,周围的人也会随着他的方向看一看一样。我见地上这只老鼠的头往房梁上扭,便再划燃了一根火柴抬到头顶往房梁上照去。

这一照不要紧,着着实实把我吓了一大跳!

我看到了许许多多冒着青光的老鼠眼睛!就在最中间最粗大的那根房梁上,聚集着无数只老鼠!它们几乎挤满了那根房梁,老鼠的眼睛仿佛就是点缀其上的无数颗小的夜明珠!密度最大的自然是房梁的正上方,但是房梁的下面也不乏倒吊着的老鼠!

我吓得差点儿将燃烧的火柴落到被褥上。

这是怎么回事?我的脑袋里立刻冒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那些老鼠见我抬头去看它们,立刻往房梁的两端跑去。无数只老鼠的爪子抓在房梁上,发出刺耳的刮刨声。

不一会儿,为数众多的老鼠都不见了踪影。本来是一片漆黑的房梁上,留下了许多白色的刮痕。那应该是老鼠们爪子的杰作。笛声,号声,还有锣声也在耳边消失。

我不可能爬上房梁去追它们,只能愣愣地看着许多刮痕的房梁发一阵呆。那个疑问还在我心里反复询问:这是怎么了?

爷爷的鼾声还在隔壁缓慢而稳定地继续着,我不想去打扰忙碌了一天的他。再说了,爷爷的反噬作用很强,需要足够的休息。

我又划燃了一根火柴,往地上照了照,确认刚刚的种种情形不是凭空的幻想。幻听得太多了,连自己的眼睛也信不过。

那只摔死的老鼠还在。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老鼠的灵魂走了,火柴光照在它身上时,它的眼睛不像刚才那些老鼠那样反射出青色的光来。

57.

我强睁睡意绵绵的眼睛,从床垫下抽出一根韧性还算可以的稻草,抓住没有了稻谷的穗子从头撸到另一端。那时的床都是硬板床,在垫背下面加两指厚的稻草可以增加床的柔软度。直到现在,几乎家家户户都用弹簧床了,爷爷仍习惯在垫背下铺一层干枯蓬松的稻草。

我用撸去了叶只剩秆的稻草,将死去的老鼠系了起来。这一招我还是从爷爷那里学到的,不过爷爷从来没有用稻草系过老鼠。他一般用来系鱼或者龙虾,或者螃蟹。爷爷有一块水田靠近老河,每当雨季来临的时候,爷爷的田就被老河里溢出的水浸没了。而雨多的时节往往集中在收获稻谷的季节。所以,在很多人等田里的水干了忙着收割的时候,爷爷的田里还有漫到脚脖子的水。

熟了的稻谷不能再等,即使田里的水还没有干也要挽起裤脚去收割,不然稻秆容易倒伏。稻秆一倒伏,不仅仅使收割增加了困难,稻谷也容易发霉,造成减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