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判鬼(第5/14页)

奶奶可能觉得今晚爷爷就在做灵屋的老头子那里听孝歌不回来,门已经拴上了。爷爷家的大门中间有一条两指宽的裂缝。爷爷将一个手指伸进门缝里抠了抠,门闩“哐当”一声开了。这种开门方式并不新奇,我已经见舅舅这样开过好几次门了。

爷爷给我倒了洗脸水,我马马虎虎地将脸打湿,又拿起手巾胡乱一抹,便跑到里屋的空床上睡了。

爷爷用我剩下的洗脸水洗了脸,然后又洗了脚。然后我听见刺啦的泼水声,水摔在了门前的大石头上。再往后便是爷爷的鞋子在地上拖沓出的声音,紧跟着就是爷爷的鼾声了。

我心想道,爷爷睡得还真快。

我眼盯着屋顶,黑漆漆的一片,连房梁都看不清楚。这漆黑的一片刚好如同电影播映前的幕布,爷爷小时候捕鱼的情形渐渐在上面浮现出来。想了不一会儿,睡意渐渐浮上来。

就在我即将闭眼入梦的时候,房梁上忽然传来一阵奇异的响声,似乎还有隐隐约约的乐声,有笛声,有号声,还有锣声……

56.

开始我以为是自己产生的幻听,没有用心去答理耳边的声音。那时候的我,耳朵经常发出“嗡嗡嗡”的声音。后来我跟同学交流,才知道这叫做耳鸣。不过那时候我的耳鸣现象发生得非常频繁,还伴随比较明显的幻听。

比如独自躺在床上的时候,我还经常听见许许多多熟悉的不熟悉的,听得清的听不清的声音在我的耳边窃窃私语或者大声议论。其情形就仿佛我正站在异常热闹喧嚣的大街中间。有的人过来说一段话,还没等我听清楚是什么意思,那人就走过去了;还有人过来说了一段我摸不着头脑的话,然后也走了。更奇怪的是,有时那个声音非常熟悉,是爸爸或者妈妈或者爷爷或者舅舅的声音,但是也很快就像风一样掠过了耳边。

有时我捂上被子,堵住耳朵,想切断声音的传播途径,可是那些声音就好像生长在我的耳朵里,再怎么紧紧捂住也丝毫不起作用。后来,我甚至习惯了听着这些耳语进入梦乡。我不知道这是我自己独有的感觉,还是所有的人或者部分人都会有这样的经历。

我妈妈总是说我的血液大部分遗传的是马家的,只有少部分才是爸爸的家族血液。那么我想,是不是我的血液里有绝大部分来源于爷爷,来源于姥爹。那么,爷爷是不是也经常产生这种耳鸣或者幻听呢?姥爹是不是也有这种感觉呢?或许,他们是我血液的源头,会不会比我的耳鸣和幻听更加严重?

我枕着枕头,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任凭睡意的侵入。

“吱吱吱吱——”一声尖锐的老鼠叫声猛然驱散了我浓浓的睡意,仿佛我的睡意再浓也不过像烟那样,轻易被老鼠一口气给吹淡了吹散了。

虽然被老鼠的叫声弄清醒了一些,但是我仍然不愿意起来,按照原有的姿势躺在床上。隐隐约约飘飘忽忽的笛声、号声、锣声还在耳边萦绕。它们是不能将我吵起来的。今天跟爷爷在文天村忙活了半夜,困意还是有的。

隔壁爷爷的呼噜声还在伴奏着这个月光朦胧的夜晚。

忽然,“啪”的一声,有什么东西从房梁上掉下来了,摔在地上,摔得非常狠。接着,那个“吱吱吱吱”的老鼠叫声变得脆弱起来。

这时,我忍不住了。虽然我觉得仍有可能是幻听,但是起来看看也未免不可。我睁开了眼睛,可是什么也看不清楚。眼前一团漆黑,好像盘古开天辟地之前的混沌状态一样。

我凭着感觉摸到了床边桌上的灯盏,划了一根火柴。可是我把燃烧的火柴放在灯芯上了,灯盏并没有亮起来。

可能是灯盏换了新的灯芯,一时还没有吸收足够的煤油。我拿起灯盏轻轻摇了摇,然后再划燃一根火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