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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拜占庭同情 Byzantine Empathy(第6/17页)

这一次,桌子周围一头雾水的人更多了。

“一些智能合约狂热分子可能有点极端,”索菲娅承认,“在他们看来,像无国界难民组织这样的慈善机构,会把大部分的钱花费在租用办公空间、支付工资、举办昂贵的筹款活动供达官贵人社交及寻欢作乐,滥用捐款来中饱私囊……”

“只有没常识的键盘侠才会有这样荒谬的想法……”总裁气得脸通红。

“也没政治头脑,”议员丈夫打断了她的话,仿佛这场婚姻让他自动成为政治领域的权威,“我们还协调现场救援工作,带来国际专业知识,提高西方社会的觉知,安抚当地紧张的官员,以及确保资金的正常流向。”

“那是我们带到桌面上的信任,”索菲娅说,“但对于维基解密一代,来自权威和专家的主张会自动成为怀疑对象。在他们看来,我们使用项目资金的方法是低效的:我们怎么会比那些难民更清楚自己到底需要什么?我们又怎么能排除掉难民获取武器自保的选项?我们怎么能在接触受害者之前就决定和那些把捐款装进自己口袋的当地贪污官员合作?所以最好还是直接把钱寄给那些买不起学校午餐的邻家孩子。海拉地和前月海国等地国际救援工作的失败被广泛传播,这加深了他们的偏见。”

“所以他们还有别的选择吗?”法官问。

简雯苏可儿看着屏幕上滚动的通知,每份通知都说明了一份以加密货币计价的完全匿名的智能合约的达成。现在,很多生意都用加密货币,特别是在发展中国家,许多政府试图通过取缔现金来加强对民众的控制。她曾在某个地方读到过,全球超过百分之二十的金融交易是通过各种加密货币进行的。

但她在屏幕上看到的交易有所不同。有的是请求物资援助,有的是要求承诺提供资金;这里没有约因,除了源自内心“我一定要做点什么”的那种感受。同情网区块链网络匹配并打包那些报价到多方智能合约之中,当行动条件得到满足时自动执行。

她看到很多需求:儿童书籍、新鲜蔬菜、园艺工具、避孕用品、一位长期驻扎的医生——并不是只待30天,还有来得快去得更快、留下一地鸡毛的那种志愿者。

她祈祷这些报价能够被采纳,被系统满足,尽管她不信上帝或其他的神。虽然是她创造了同情网,但她还是无法影响它的具体操作。这就是系统之美,没人可以控制它。

当简雯苏可儿还在恒洋国留学时,在发生大地震那年夏天,她回到纳丝国去帮助灾民。当时纳丝国政府投入了大量资源用于救援工作,甚至动员了军队。

一些战士跟她年纪相仿,甚至还要小。他们向她展示在坍塌的泥泞废墟中搜寻幸存者和遗体后,手上留下的狰狞伤疤。“我不得不停下来,手太疼了。”其中一个男孩告诉她,声音充满惭愧。“他们说,如果我继续挖就会失去手指。”

她因为愤怒而视线模糊。为什么政府不能给士兵提供铁铲或者真正的救援设备?她想象着士兵们用血淋淋的双手,骨肉绽开的手指,刨开泥土,希望还能找到幸存者。她想对他们说,你们没什么要惭愧的。

后来,她向室友索菲娅讲述了自己的经历,表达了她对纳丝国政府的愤怒,但索菲娅却没有因为她对年轻战士的描述而动容。

“他们只是专制统治的一个工具。”索菲娅说道,仿佛她根本无法想象那些血淋淋的手。

简雯苏可儿没能跟着官方组织一起去灾区,她只是来灾区的成千上万的志愿者之一,大家都希望做点什么。她和其他志愿者认为灾民需要食物和衣服,所以准备了那些东西。但母亲们却要她给自己的孩子们些图画书,或陪着玩游戏来安慰孩子;农民们问她什么时候可以恢复手机服务;市民想知道他们是否能得到工具和物资开始重建家园;一个失去了整个家庭的小女孩想知道她将如何完成高中学业。看起来,她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或用品,其他志愿者也没有。而且负责救援工作的官员们不喜欢像她这样的志愿者,因为他们不隶属于任何组织,因此不会告诉他们任何信息。“这说明了为什么你们需要专业知识,”索菲娅后来说,“你不能像一个想做好事又没头没脑的莽夫一样冲到那里。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人才能负责救援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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