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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准备就绪?”赫伯特在直升机驾驶舱里询问,“让我们展开悲伤的羽翼,飞向朗西特先生最后的归宿。”

乔咕哝了几句,把脸转向窗外,凝视着苏黎世机场的建筑群。

“好了,起飞吧。”阿尔回答。

直升机飞离地面,亡灵馆老板揿下仪表盘上的按钮,机舱内十多个喇叭一起洪亮地奏响贝多芬的《庄严弥撒曲》。在电音放大的交响乐团的伴奏下,合唱团反复吟唱:“上帝的羔羊,除去世人罪的主。”

“你可知道托斯卡尼尼在指挥歌剧时,总会随歌手吟唱?”乔问道,“聆听歌剧《茶花女》的录音,你会发现他指挥咏叹调《永远自由》时还唱出了声。”

“不清楚。”阿尔说。他正注视着地面上的苏黎世共管式公寓。公寓的线条优美,构造结实,向后方飞掠而去。这幅景象优雅而庄严,引得乔也扭头欣赏。

“Libera me,Domine。”乔说。

“什么意思?”

“上帝怜悯我。”乔回答,“你不知道吗?还有人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何以见得?”

“音乐真烦人,”乔对赫伯特说,“关了吧。朗西特听不见。只有我听得见,可我不想听。”乔转向阿尔。“你也不想听,是吗?”

“放松心情,乔。”阿尔说。

“我们正载着过世的老板,去一个叫亲友亡灵馆的地方。”乔说,“他竟然让我‘放松心情’。朗西特本来没必要跟我们一起去月球。他可以派我们去,自己稳待在纽约。如今,我平生遇到的最热爱生命、生命最充实的人已经——”

“深肤色队员的建议不错。”赫伯特插嘴说。

“什么建议?”

“放松。”赫伯特打开仪表盘上的杂物箱,递给乔一个讨喜的彩盒子,“嚼一块,奇普先生。”

“镇静口香糖。”乔说着接过盒子,下意识地打开。“桃子味镇静口香糖。”他转向阿尔,“我非得嚼这玩意儿吗?”

“你应该试试。”阿尔回答。

“在这种情况下,朗西特绝不会服用镇静剂。他从来不碰这东西。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阿尔?从某个间接的角度来看,他舍己救人,牺牲了自己。”

“从一个非常间接的角度。”阿尔说,“到了。”直升机开始朝带有油漆标志的平屋顶跑道着陆。“你镇定下来了吗?”他问乔。

“如果能再听到朗西特说话,我就能镇定下来,当我知道他能依靠中阴身这种生命形式得以延续的时候。”

亡灵馆的老板高兴地说:“这点我有把握,奇普先生。我们通常能获得强度足够的光相子流。这是在一开始的时候。当亡灵期快结束时,悲伤会开始加剧。但通过合理维护,提前采取措施,就可以存活很多年。”他关闭直升机发动机,揿下滑开舱门的按钮。“欢迎来到亲友亡灵馆。”他说道,指引乔和阿尔走向房顶的机场跑道,“这位是我的私人秘书比森小姐,她将陪你们去探视室。你们在那里等待之时,潜意识会感受到周围环境的颜色和结构,心态会变得平和淡定。一旦技术人员跟朗西特取得联系,我就带他过来。”

“我想观看全过程,目睹技术人员跟他取得联系。”乔说道。

“作为他的朋友,也许你该让他知道规定。”赫伯特对阿尔说。

“我们得在探视室里等,乔。”阿尔说。

“汤姆大叔。”乔恶狠狠地瞪着他。

“亡灵馆都这样规定。”阿尔说,“跟我去探视室。”

“要等多久?”乔问赫伯特。

“十五分钟内会有消息。万一测不到信号……”

“只测试十五分钟?”乔问道。他转向阿尔。“为了挽救伟人的性命,一个比大家加起来都伟大的人,居然只花十五分钟。”他想大哭一场。“来吧,”他对阿尔说,“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