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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 涌(第4/7页)

一日,马塔自战场厮杀归来,已看厌了痛苦、屠戮以及劈筋斩骨的砍杀。他带着一身死尸臭气,径直去了弥拉的房间。

她平静如常,问他是否想留下与她共用晚膳。“我叫侍女给你备上洗澡水吧。我正想把市场买来的鲤鱼蒸了。你有阵子没吃图诺阿饭菜了吧?”

她的语气并非顺从或魅惑。她并未问起他当天在战场上的事迹,也没有对他的骁勇力量表示惊叹。她总是简简单单地邀他一起分享一些简单之物。

他才意识到,她待他为朋友,而非达拉诸岛的霸主。

他走上前,将她拉进怀中,吻了她。他感觉到她的心脏贴着他的身体,扑通乱跳有如一只惊鸟。她手中还拿着绣花针和绷子,垂在身侧。片刻,她也回吻了他。

他退后一步,望着她的眼睛。她并未闪躲,而是回望着他。除了库尼·加鲁,似乎只有她能毫无困难地与他的双瞳对视。

“现在我了解你了。”她说,“现在我知道为何无法为你绣出一幅像样的肖像了。”

“说来听听。”

“你很害怕。你害怕围绕着你所产生的传奇,害怕人们脑海中的你自己的影子。你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怕你,你便开始相信自己应当为人所惧。你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对你阿谀奉承,你便开始相信自己应当被这样赞美。你身边的每一个人都背叛你,你便开始相信自己是应当被背叛的。你残忍并非因为你想残忍,而是因为你认为人们期待你残忍。你的所作所为并非因为你想这样做,而是因为你认为人们心中的马塔·金笃会想这样做。”

马塔摇摇头。“你在说胡话。”

“你认为天下应当依照某种秩序而行,你的理想没能实现,这令你失望。但你也是这天下的一部分,你怕自己的凡人之躯也会辜负自己的理想。于是你便为自己打造了一个新形象,一个你认为更容易实现的形象,一个残忍嗜血的形象,充满死亡、复仇、受伤的骄傲与玷污的荣耀。你抹去了自己,将自己变成了这些从故纸堆里拿来的词语。”

马塔又吻了她一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但你并不是坏人。你不必害怕。你心中有热情,有同情,你只是将它们藏在内心深处,因为你认为它们是软弱的象征,使你显得与其他更卑微的人没什么两样。你为何要这样做?如果你没有给天下留下印记又如何?如果你死后,你的大业分崩离析又便如何?

“我曾经不知是否应该爱你,那时全天下似乎都惧怕你,有许多人对我说应该这样、应该那样。但马铎是对的:对于一切重要的事物,心中信念才是唯一的度量衡。但凡人的心很小,所能容纳的只有那么一点点。听闻一千人荣耀幸存之时,我心却只为失去兄长而哀悼,那一千人之事于我又有何欢喜可言?一万人以为我所爱之人是个暴君,只要我所了解的他与此不同,那万人所想与我便又有何干系?人生苦短,不必忧虑他人所言,更不必顾及史书评价。

“你觉得我的绣像不值一提,但在时光长河中,每一个人的所作所为必然都不值一提。我们都不必害怕。”

说罢,她回吻了他,将他拉入怀中,马塔发现自己的确不再害怕了。

一个男子的嗓音,生硬得有如黑曜石,刺耳得仿佛剑盾相碰。

兄弟,打算沿袭金多·马拉纳那一招倒是很聪明,可惜你似乎也没能成功。“独角鲸之棘”是不会再见金笃家的血的。

另一个男子的声音,其中充满风暴般的狂怒。

凡人一如既往地靠不住。

一个女子的嗓音,尖锐、扭曲,有如岩浆上空的闪烁微光。

一派胡言,奇迹。你应该与我和飞索威联手对抗真正的敌人。你当真想看那窃取蟠城的骗子得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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