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客(第4/8页)

“移民法官根本不相信她的话,国土安全局的律师声称,那些客人从她身上看不出任何违背意愿的迹象。留言板上写着有关她的星级评论,称赞她很会取悦人,而且非常卖力。在那些人看来,她只是一个为了挣更多的钱、从外国非法偷渡过来的亚洲妓女。移民法官说,‘柬埔寨和泰国都是民主国家。’并以此宣布休庭。”

我可以看出她费了多大的劲,才能努力保持声音的平稳。

“我听说有许多庇护申请确实是撒了谎。”我说道。我并不是想要反驳她,而是希望能让她看开点儿。这是一个悲惨的故事,但我觉得,如果有一个机会可以让萨恩留在美国的话,经济移民或许更适合她。

我应该更敏感一点。罗拉告诉过我,虽然她出生在路易斯安那,但她们家是从越南逃难过来的。根据不同人的判断,有人以为她是中国人,有人以为她是柬埔寨人,也有人说她是越南人,甚至还有人把她当做法国人。她带着一种复杂的情感,认为自己和地球上的那个角落存在着某种联系。

“没错,他们也是这样对我说的。”罗拉说道,她的声音异常平静,不带任何情绪,“外国人撒谎,是因为他们想生活在我们当中。在一些色情论坛的帖子里有她的视频,是宣传用的广告。我给你看一段。”

我表示拒绝,但她坚持让我看看。

“如果你打算把一个人称为骗子,那你至少应该看看她长什么样。”她从手提电脑里找出一段视频,视频上的亚洲女子光着身体,叉开腿在一个男人身上扭动,镜头里看不到男人的脸。女子魅惑地对着镜头露出微笑,伸手遮住自己的乳房。她看上去那样年轻,那样苗条。

我打量着她的脸,试图判断是不是有人在镜头外威胁她,迫使她表现得更加卖力。或者她只是单纯地在享受着身体动作带来的快感?抑或那些威胁早已潜藏在她的意识深处,连她自己也分不清到底这是本人的意愿,还是他们的要求?猛然间,我觉得她跟罗拉长得有些像。我脸上一阵潮红,发现自己居然有些兴奋。

我们默默无言地看着视频。注视还是被注视,决定了我们不同的行为方式。

罗拉又接了许多类似于萨恩这样的案件。她每天工作到很晚,通宵达旦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一个问题让她日渐憔悴——她怎样才能帮助他们?

法律没有为她提供答案。这些人被一个接一个地驱逐出境,被送回他们的噩梦之乡。

我当然可以理解什么是执念。我是“接触”社团的一员。

或许有一个答案,可以同时回答我俩的问题,我心里想。我说服罗拉给自己放两个星期的假,我们计划出去一趟。

玛丽·马歇尔,今年四十岁,苗条挺拔得像一个舞蹈家。她带我们走进一间单居室的公寓,那里也是她的办公室。房间里没有空调,曼谷潮湿闷热的气候使我身心疲惫。玛丽一脸抱歉地看着我,递给我一瓶可乐。长年累月地想要努力改变那些不可改变的事情,使她的脸看起来憔悴、坚韧、饱经风霜。

“你们的资金也不多,我们理解。”罗拉说着,环视又小又窄的房间——成堆的文件看起来摇摇欲坠,一台老旧的米黄色电脑,年轻女子们的照片里,没有人对着镜头微笑。我们在互联网上找到玛丽,来之前跟她通过几次信。

“确实。”玛丽的语气很平静,很亲切,让人感觉很舒服,听起来像中西部某地的口音,“在泰国,卖淫嫖娼不是什么受人关注的罪名,实际上泰国政府很欢迎西方嫖客为他们的经济做贡献。大部分妓女来自于老挝、缅甸和柬埔寨,而不是泰国本地,所以他们干吗要在乎?游客们以为这里的妓女和人妖们都是在开开心心地工作,而且有些事情很难说,出于各种原因,人们默认了这样的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