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客(第3/8页)
当你处于被注视的一方时,很多感觉就不一样了——你对事物的感知力会变得更加敏锐。“这简直就是在做梦,我都不敢想象自己能有这样美妙的体验。”我耳语着说道,惹得罗拉一阵嬉笑。我们贴紧双唇热烈地接吻,真希望能永远这样吻下去。
在我们身后,探测器又一次发出了嗡嗡声。
一旦适应了交通状况,洛杉矶就不再让我感觉那么糟糕了。
我兼职了一份数据库管理员的工作,时间上要比罗拉充裕得多。我承担了大部分家务,花在“接触”网上的时间甚至超过了从前。对于那些探测器,人类依然一无所知。
罗拉在工作上投入的时间比原本想象的还要多。有些时候,她夜里打电话来,告诉我她不得不在办公室里通宵加班,我就会开着车,在路上叫一份中国菜或泰国菜,送到她的办公室里。我们会找一间会议室,关上大门,把食物摊在会议桌光滑的木质表面上,一边吃一边说笑,谈论那些压榨她的同事。随后,我们静静地坐在那儿,一起看着外面微光闪烁的无边大海。有时候,当我们美美地享用完一顿饭、在饱足的眩晕中平静地交谈时,我会在脑海里勾勒我们俩一起携手到老的画面。
一天晚上,吃饭时,她显得不同寻常地安静。
我好几次试着想要逗乐她,结果都失败了,最后我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
好一阵子,她默不作声地吃饭,似乎在整理思路。我走到她身后,轻轻地揉捏她的肩膀。
“我今天接了一桩公益性的驱逐诉讼案子。”她说道,“你知道吗?我必须做点有意义的事情来让自己安心。我每天都在出卖自己,所以我想通过这些没有人关注的公益项目来做点良心上的补偿。”她的声音变得沙哑起来,把脸埋进了掌心里。
“跟我说说吧。”我对她说道。
罗拉的委托人是一位名叫萨恩的非法偷渡的柬埔寨妇女,她来自贫穷的乡下,是家里的大女儿,有一个患慢性病的父亲。长大以后,她听说家乡的一些妇女在金边和曼谷从事色情业,可以往家里寄钱养家糊口。她十四岁时,村里来了几个男人招工,她跟他们一起去了曼谷。离家之前,家人拿到了一笔钱,是从她的工资里预支的。
到了曼谷以后,雇主告诉她,每天接待前十五位客人的收入全部归雇主,其余的部分首先用于偿还她家借债产生的利息。
色情业的现实改变了她的想法,她请求他们让她回家,并且承诺一定会归还预支的钱。然而得到的回复却是,那几个男人轮番强暴了她,还把她关在一间没有窗户、地上只有一张床垫的屋子里。整整一年,她都没能离开那间屋子。
当客人们抱怨她缺乏热情时,萨恩会受到惩罚,直到她能做出让客人满意的微笑和呻吟。他们教她用英语、德语和日语风骚地调情。如果她试图向客人们求情或求助,那些人便威胁她,说要去她家里找她的妹妹们算账。
如今她变得逆来顺受,先是被秘密地偷运出国,然后通过墨西哥边境进入美国(这一路上的费用进一步增加了她的债务)。在美国,老鸨从她身上抽取的份额比在泰国时更多。她成了一家妓院的明星人物,这家妓院在一些网站上小心翼翼地做宣传。当警察突袭营业场所时,老鸨说她来洛杉矶是为了赚更多的钱,还说她是自己掏腰包非法偷渡来的。
“她很害怕被送回家,因为回家后,老鸨还会再次找到她。”罗拉说,“但她又没有资格获取临时签证,因为政府不需要她的合作来起诉妓院的经营者。我想要为她争取庇护,可是她身上又不存在明显的受迫害证据,可以名正言顺地作为需要庇护的理由——例如种族、宗教、政治观点等等的迫害。相关法律根本不在乎她回到柬埔寨之后,会不会有人找到她,重新把她带回那间没有窗户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