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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籁之音(第4/7页)

露西在佛罗里达市接我,我们开车行驶在9336号公路上,这是穿越佛罗里达国家公园沼泽地的唯一一条高速公路。虽然才刚到四月,但对我来说已经太热、太潮湿了,因为我读研时一直待在新英格兰,早已习惯了那里寒冷的春天。

露西看起来朝气蓬勃,她在生物学初级研究员的新职位上干得不错。感觉到我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调整,于是她接过了讲话活跃气氛的工作。她说了一些有关她同事的趣闻,还有一些工作上的乐事和挑战。我很感谢自己只需要在一旁倾听。

我的小妹妹已经完全长大了,现在轮到她来保护我了。

我们在游客中心停下,以便我挑选几张明信片。从停车场到迎客中心的一小段路上,拇指大的蚊子和苍蝇在我们周围飞来飞去,还好露西准备了杀虫剂。

她总是偏重实用的那个,她崇尚有用的解决办法。正是这个原因,当我遇到危机时总会想到求助于她。只要她从容地到场,我就感觉好多了。

四周是一片锯齿草的海洋,秋葵、橡树、枫树和朴树点缀其中,有时还能看到一些只比周围的泥灰土草原高那么几寸的小岛。路上只看到我们这一辆车,露西的脚一直踩在油门上。我坐在副驾,听到一连串微弱的砰砰声,那是巨大的苍蝇和蚊子撞在挡风玻璃上猝死的声音。

我没有看到让乌鸦们赖以为生的其他动物。那些乌鸦三三两两地出现在高速公路沿线,它们有目的地停在那里,仿佛等待什么事情发生。当我们的车驶过时,它们齐刷刷地对我们行注目礼。透过后视镜,我看到它们不慌不忙地跳到我们身后的公路上。

“它们在干吗?”

露西瞟了一眼那些乌鸦,咧开嘴笑道:“你会明白的。”

我们停在“草的海洋”景区,站在一个小湖的岸边,有二十来只短吻鳄浮在那里心满意足地晒太阳,离我们不过五十码远。离岸较远的地方,一群粉红琵鹭正优雅地浮在水面上。刚开始我以为那是火烈鸟,直到后来露西告诉我,野生火烈鸟早在几十年前就从佛罗里达的沼泽地里绝迹了。

“我们现在看到的火烈鸟只是人们草坪上的那些塑料鸟,”她说,“真正的火烈鸟生存状况不容乐观,可能是因为它们没有学会怎样适应人类。”

我们欣赏着这片景致,直到喷完了杀虫剂。

回车上去时,我看到三只乌鸦从车顶飞到附近的地上,其中一只的嘴里露出一对蛾子翅膀。我走近一看,只见露西车上的挡风玻璃上原先一路驶来堆了许多昆虫尸体,这时竟然都被清理干净了。乌鸦把露西的车当成了餐车。

“一次纯天然的洗车。”我说。

露西笑了,“现在你知道那些高速公路上的乌鸦在做什么了吧?”

我想起那些乌鸦耐心地等在公路上,我们的车刚一驶过它们就急切地跳到高速公路上。

“它们在等待驶过的汽车上面弹下死虫子,对吗?”

“你说中了。因为汽车在公园里都开得非常快,而这里的虫子又特别大,整天都有大量的蛋白质落到柏油路上。所以,公园里的乌鸦学会了在9336号公路沿线觅食。”

我们继续开车。现在我了解了乌鸦们的意图,也愈发地好奇。但不知怎么,它们依赖飞车游客为生的那种闲散的态度却让我感到不安。我原以为佛罗里达的国家公园沼泽是一片人类未曾染指的净土,是纯天然的无瑕景致,可一想到乌鸦们成了汽车的寄生虫,就着实感到不悦。

“我在研究受人类干扰的动物栖息地,”露西说,“现在地球上的每一块栖息地都包括在内。我们是世界上迄今为止最强的进化动力,已经没有哪个原始角落、没有哪块土地未经人类染指。即使在太平洋的中心,也有我们人类垃圾形成的浮岛。那些乌鸦比火烈鸟成功得多,因为它们适应了我们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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