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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籁之音(第2/7页)

“但那也太蠢了。你看,我刚才做到了。”

“没错,生活中你可以用模型做一些事,但是对于数学来说不顶用,因为数学不是关于模型的。它不依赖于世界上任何东西。数学关心的是仅存于思维当中的逻辑结构。至少,要按你想的那样操作,正常的方法是要使用矩阵和线性变换,这样才能保证以严密的方式把一种状态‘移’至另一种状态。现在还是踏踏实实地来解决全等三角形吧,除非你想让我教你坐标几何。”

当我跟她讲解证明步骤,在三角形上做标记,确定公共边和公共角,引证每一步该用的公理和定理时,她始终憋着一肚子的气,一声不吭。

我喜欢那种豁然开朗时无比幸福的宁静,论证环环相扣,直到最后整合在一起,就像一列多米诺骨牌,最开始一个逻辑性的推动,然后一发不可收拾,漂亮地倒向最后的结论。这是柏拉图式的天籁之音,正因如此我才深爱着数学……

露西不为所动,“我的论证表明了为什么这两个角是相等的。而你的方法绕来绕去,等我到第三页写下‘证明完毕’时,甚至都不记得要证明的是什么了。”

“你只要多加练习,不久后就能把它记在脑子里,变成你的直觉。暂时忘了移动图形那一套吧。”

露西不情不愿地回去画图。“它确实在动呀!”她屏着气嘟囔道。

我读大学的最后一年,父母为我和露西准备的圣诞礼物是增强视觉移植片。这是一套全新的装置,非常昂贵。

“这里,”医生指着头颅模型上眼眶后面的一片区域说,“是我们要放入移植片的地方。我建议你们搞一套组合底座,贵是贵一点,但以后方便升级。”

“我该怎么更换里面的电池?”我只不过想开个玩笑。

“用不着。底座里有一台小型发电机连接你的动脉,能通过血液流动产生动力。移植片上还有一根极细的纤维光缆穿过视盘进入你们的眼睛。”露西和我听到后都打起了退堂鼓。“别担心,那个地方是你们的盲点,所以不会影响视觉。纤维光缆能让移植片把图像投射到你们眼球的水晶体上。这样一来,信息就会覆盖在你们的视野上。”

“我干吗非得弄这个,干吗不用非侵入性的增强显示触点呢?”露西问。

“隐形眼镜显示器没有智能,并且只能在你眼睛聚焦的基础上显示信息,而不能显示你脑子里想什么。”我看得出医生对于这种极外行的问题缺乏耐心,“但是你的大脑不停地在和眼睛对话,大部分视觉信息来自于视皮层,而不是大脑传给它的。视觉移植片连接你的视皮层,这样它们就可以作用于眼睛-大脑的反馈回路。它们能让你看到原先只能想象的东西,那是一种完全不同的体验。”

我点点头,但并不是真的听懂了。

“我需要在你们身上先做几个运行实验,”医生说,“下周我会打电话通知你们结果。麻烦出去时在前台预约一下手术的时间。”

“喂,是乔吗?”

医生说话的声音十分平缓,颇有同情心,一听就是要带来不好的消息。我正在外面做最后的圣诞采购,周围人头攒动。我塞上另一只耳朵,认真倾听电话里传来的细微的声音。

大约每十个人当中就有一个不支持增强视觉移植,遇到这种情况,身体会无情地攻击机器和大脑的接口,导致失明甚至更坏的结果。问题产生的原因尚未明确,但医学界一致认为有可能是遗传造成的;似乎有一些大脑不支持硬件升级。

我有些失望,但还不至于极度沮丧。和我已经习惯了的增强现实眼镜相比,一个增强视觉移植片好像只不过是前者的升级版。它们很流行,也许挺管用,但还不是必不可少。

“谢谢你。”说完我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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