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形 状(第3/4页)

“对。我必须重新加热储藏区。否则就太冷了,没法做事。”

“不,”简特利突然抬起头,“你房间里的不是取暖器。安培数不对。”

“是的。”滑溜咧嘴笑笑,因为他猜想咧嘴笑会让简特利认为他很愚蠢,容易退缩。

“‘是的’什么,滑溜·亨利?”

“不是取暖器。”

简特利“啪”的一声关上挂篮:“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否则我就断你的电。”

“说起来,简特利,要是我不在了,你会少很多时间弄你的……事情。”滑溜意味深长地朝全息投影桌的方向挑挑眉毛,“其实,有两个人待在我的房间里……”他看见简特利一愣,浅色眼睛瞪大,“但你一个也不会看见和听见,就像不存在。”

“不行,”简特利的声音很紧张,他从台子那头绕了过来,“因为你会把他们弄出去的,对吧?”

“顶多两个星期,简特利。”

“现在就走,”简特利的脸离滑溜只有几英寸,滑溜闻到他呼吸间的酸臭味,“要么你和他们一起走。”

滑溜比简特利重十公斤,这十公斤差不多全是肌肉,但简特利从没被吓住过——他似乎不知道或者不在乎自己会不会受伤。这一点本身就很吓人。简特利重重地扇过滑溜一个耳光,滑溜只能盯着手里的大号铬锰合金扳手,暗自尴尬不已。

简特利直挺挺地绷紧身体,开始微微颤抖。滑溜很确定简特利去波士顿或纽约这段时间没睡过觉。他在工厂里睡得也不多。外出归来时永远神经紧张,第一天通常最难熬。“你看。”滑溜的语气像是在哄马上要哭的孩子,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口袋——非洲小子给他的好处。他举起透明塑料自封袋给简特利看:蓝色真皮贴、粉色药片、红色玻璃纸里难看的一坨鸦片、仿佛黄色润喉糖的神药、塑料吸入器(日本制造商的名字被小刀刮掉)……“非洲给的。”滑溜摇晃着自封袋说。

“非洲?”简特利看看口袋,看看滑溜,又看着口袋,“非洲来的?”

“非洲小子。你不认识他。他留下这个给你。”

“为什么?”

“因为他请我照顾一阵子他的两个朋友。我欠他这个人情,简特利。我说了你很不喜欢附近有别人。说了会让你心情不好。所以,”滑溜撒谎道,“他说他愿意给你些东西,补偿给你造成的麻烦。”

简特利接过口袋,手指顺着封口一滑,打开了口袋。他取出鸦片,还给滑溜。“不需要这个。”他取出一片蓝色真皮贴,揭开背膜,小心翼翼地贴在手腕内侧抚平。滑溜站在那儿,漫不经心地用大拇指和食指捻着那团鸦片,玻璃纸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简特利绕回长台后,打开挂篮,取出一双新的黑色皮手套。

“滑溜,我觉得我最好……见见你的客人。”

“什么?”滑溜大吃一惊,“行啊……但你不是非见不可,我是说,不用麻烦你——”

“不,”简特利拉起衣领,“我必须见。”

下楼的路上,滑溜记起手里的鸦片,一抬手把那团东西扔出栏杆,鸦片消失在黑暗中。

他讨厌毒品。

“雪莉?”他感觉傻乎乎的,因为简特利看着他敲自己的房门。没人回答。他打开门。光线昏暗。他看见灯泡只点亮了一个,一张黄色传真纸卷成锥形,用一截导线罩住灯泡,所以房间里才这么暗。另外两个灯泡被她拧了下来。她不在。

担架还在,蓝色尼龙睡袋将男人固定在原处。看着生命支持设备、导管和一袋袋液体组成的结构,滑溜心想,这些东西在吞噬他。不,他对自己说,是它们让他活着,就像在医院里。但那种印象萦绕不去:假如它们在汲取他的生命力,在吸干他呢?他回想起小鸟说的吸血鬼。

“好啊,”简特利从他身旁走过,到担架尾部站住,“你的伴儿够奇怪的,滑溜·亨利……”简特利绕着担架走了一圈,小心翼翼地在自己的脚腕和一动不动的人影之间保持一米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