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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第2/4页)

牧乾笑着点了点头,把钱收在口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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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洗家,他们三个好象刚出了笼儿的鸟。四外很黑,他们的眼前却是光明。晚风很凉,他们的头上却有的是汗珠。忘了家庭,忘了顾虑一切。他们并着肩疾走。他们没有话可讲,肚中的饥火与心中的热气,烧起眼中的光亮。在个小巷里,他们遇见个卖卤煮鸡蛋的。牧乾借着挑子上的油灯一点昏沉的光儿,拣了十五个蛋。厉树人以为随便的拿几个就好了,根本不用细细拣送。他急于去找堵西汀。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不肯暴躁的命令她,催她快走。及至牧乾把蛋轻巧的慎重的递给他,他似乎才明白过来,,她是个女的!这叫他忽然感到一种喜悦,顶纯洁的喜悦。

金山接过几个蛋去,没说什么,脸上也挂出几丝笑意,先把一个最大的蛋剥开,塞在口中;没法动转,他才又掏出半个来,没敢叫牧乾看见。

他们走得慢了,心里都很痛快。把鸡蛋吃完,才又加快了脚步。

湖上街九号是个不大容易找到的地方,他们又不敢多打听,转了有二十多分钟,才把它找到——与其说是找到,还不如说偶然碰到的妥当。

虽然还差几分钟才到九点,堵西汀可是等得已十分不耐烦了。见着他们,他的瘦脸上非常的难看。可是一听他们说话,他马上没有了气;青年人的语声,对于他,好似有一种魔力,象音乐似的能使他快活安静。他匆忙的给他们写了介绍信,诚恳的告诉他们做事的方法,而后神秘的把他们带出城去,送到火车上。假若他们不是那么热心的想到前线去,他们简直可以想到堵西汀是个骗子,不定把他们拐到什么地方去呢。可是他们没有怀疑他,他的行动越显着神秘,他们就越佩服他,就越觉得他们的工作有意义。

在路上,他们告诉他易风和曲时人没有回来。他马上指出来,在阴城随便丢一两个人并非什么奇怪的事。这使他们忧虑起来。可是堵西汀立刻答应下去探听他二人的消息,而且把洗宅的地点,借着路灯一点光明,记在小本儿上。看两个朋友的姓名都被堵先生象画符咒似的画下来,他们的心安定下去——他们是多么信赖他呀!

在这里,有钱的可以买命,没钱的便很快的什么也没有了,早早拉出去枪决是省事省饭的办法。

曲时人莫名其妙的被拿进来,他只觉得脸上发烧疼痛,不晓得他应当干什么,和他们要叫他干什么。他一点也没有准备,连应当对他们说什么也没有想一想。他以为如若他们问他,他实话实说就是了;把实话告诉了他们,他们必定会马上释放了他的。白挨巡警的打,自然是件不公平的事,可是他们若能马上放了他,他也就不便再说什么。傻傻糊糊的,他只顾想快快的出去,回到洗家;脸上的浮肿或者正好作为谈笑的资料,根本用不着要求赔偿,辨清了是非。

可是,刚一进门,脚镣便绊住了他的腿。他的胖脸上立刻改了颜色。为什么?他不晓得,也不想问;急,气,惧,使他的脑中旋转开了。他忘了一切,只渺茫的觉得不妙。

这里过堂很简单,只有两个人审问;曲时人的身后倒有四五个粗壮的汉子。有钱,那两位审官的话便是赦令;没钱,他俩的神色便是刑罚——那几个大汉是最会观察神色的猛犬。

两个审官都是高个子,一个的头是尖的,另一个的头发平。尖头的有一张白脸,脸上没有什么威严,可是很爱说话。平头的没有什么话可说,只那么方方正正的坐着,仿佛自己承认没有发言权,而又不能不拿出相当的身分来。尖头的爱说话,而且很满意自己的话语。他每说一句稍微俏皮一点的,尖头顶便象教堂的塔尖似的向上指着,细眼睛半闭起来。而后用手慢慢的擦一擦脑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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