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门阀世家(第5/7页)
有一次,谢万在谢安家待着,有点憋得慌,想撒尿,于是立即起身找谢安要便盆。做哥哥的耸了耸肩膀,不好意思地朝客人笑了笑。客人正是阮裕,来自资深家族的资深名士。
阮裕一皱眉,大喝道:“新出门户,怎能如此无礼!”
这话是数落谢万的,也是说给谢安听的。
另有一次,谢安跟弟弟谢万船过吴郡,谢万欲拉哥哥上岸往王导之子王恬家拜访,为谢安拒绝,于是谢万独自前往。
在王家,等了好一会儿,谢万才看见王恬,认为他必会厚待自己,但没想到王恬洗头散发而出,径直跑到庭院里晒太阳了,根本没有搭理客人的意思。此事一方面表现了王恬的简傲放诞之情,另一方面也道出了当时谢家的地位。
上面的阮裕甩袖而去。从一个角度说,他是阮籍的后人,自应该有不羁之气,那么为什么不接受谢万的行为呢?从另一个角度说,他这样做是为了矜持自己的家族地位。
自阮籍以来,陈留阮家已上升为第一流名士家族(这个家族不出高官,而只出名士)。新出门户尚不在其眼里,更别说寒门了。所以,当出身微贱的宰相何充(字次道)被人攻击后,他虽替何充说了好话,但仍提到何的出身:“次道自不至此。但布衣超居宰相之位,可恨!唯此一条而已。”
阮裕当年的非议和轻蔑叫谢安没法忘记。
淝水之战后,谢家迅速上升为与琅邪王家并称的两大士族后,谢安更注重对晚辈的教育,以保证家族人才连绵不断。
说起来,谢安教育子弟,颇重方法。
谢玄年少时,喜欢佩戴紫香囊,长大后尤不离身,女里女气的。谢安想让侄子改掉这个毛病,但又担心明说后会刺激到谢玄,于是设计与谢玄打赌做游戏,以香囊为赌注,谢安赢了那香囊,便把它烧了。
叔叔的良苦用心终为谢玄所知。
再举一件事:
谢安的哥哥谢据小时候曾上屋熏鼠,其子胡儿最初不知道这件事,但总听周围的人谈起此事:“上屋熏鼠,那不是傻子才做的事吗?”以此取笑胡儿,后者知道详情后很苦闷,累月闭门不出。
谢安得知此事,对胡儿说:“世人诽谤你父亲,比如说,他们总讲我跟你父亲一起做过上屋熏鼠的事。”
谢安虚托自己之过,以宽慰孩子。
更多的时候,谢安讲求的是以身作则。
谢安的妻子是刘惔的妹妹,可谓名门闺秀。一次她问谢安:“夫君,怎么也不见你教导我们的孩子?!”
谢安徐徐答:“我经常教导他们啊!”
随后,转身而去。在这里,谢安说的,自然是他已用行动为孩子们做了表率。
在谢安的教育下,这个家族人才济济,所以其深具文学才华的侄女谢道韫嫁到琅邪王家后,面对平庸的丈夫王凝之时,感到非常不满:“我们谢家有谢安,还有叔叔谢万,兄弟间有谢韶、谢朗、谢玄、谢川,一个个都是才俊;王家与我们名气相同,按说也应该是才俊辈出,但却不料天地之间竟有王郎!”
谢道韫尽管对丈夫不满意,但还是跟王凝之生活了几十年。
晋安帝隆安三年(公元399年)深秋,孙恩暴乱发生,猛攻会稽。这片奇美的土地上,在公元4世纪的最后一年,终于见了血光与刀兵!
此时,王凝之为会稽内史,是地方官。作为道教爱好者,他天天祈祷,以求天兵相救。结果是,城被破,他跟孩子们一起遇难。
虽然丈夫生前让自己比较失望,但毕竟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一想起遇难的丈夫和孩子,谢道韫不禁怒从悲中来,史书载:“道韫当孙恩作难,神色不变,及闻夫与子皆死,及命婢肩舆抽刃出门。遇贼,手刃数人。”
虽然有些夸张,但她的愤怒当是惊呆了暴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