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谁偷走了鲜花(第3/7页)
柳韵贤摇摇头说:“这不是钱的问题,那些人敲诈惯了,有第一次还会有第二次,后患无穷。”
“那太太意思要怎么办?”
柳韵贤直截了当地说:“石小姐不是正在跟蒋二公子谈恋爱吗?石厂长,今天我来登贵府的门,就是当面求你通过这个关系向你的亲家公申个冤,否则咱们全厂百姓只好家破人亡没有活路了。”
姆妈平时婆婆妈妈惯了,倒看不出来关键时候也很泼辣干练。石厂长面露难色,沉吟一阵才说:“太太有所不知,小女虽在谈恋爱,能不能结婚尚未可知。这样的大事,搅和进私人关系恐怕不大妥当。不是石某人不肯尽力,是怕没有把握反倒把事情弄糟了。”
柳韵贤见他有推辞的意思,眼睛里有了冷冷的光芒,愤然说:“石厂长与我家老头子恐也不是几天的关系了,打从民国九年(1920年)武汉裕华创立之初,你来投奔做技术员,老头子从来没有薄待过你。民国十三年(1924年)老头子送你去日本学习纺织技术,回来做了裕华技校的校长,算得上知遇之恩吧?如果今天你不肯出手相救,老头子有个三长两短,这裕华和大华纱厂也都要关门的。我宁可鱼死网破,也决不会让工厂落在别人手中。如果石厂长能够保护工厂渡过难关,让别人知道裕大华也是有后台的,我们老头子自然会感谢你的救命之恩。我们母子在这里先谢谢石厂长了!”说着就要拉儿子行礼,慌得石厂长连忙拦住,嘴里连声道:“太太误会了,不是我石某人不尽力,是不敢打这个包票啊。”
柳韵贤抹抹眼睛,动情地说:“石厂长,这件事靠不了别人,你家静宜小姐这桩婚事不是我裕华纱厂的福星高照又是什么?工厂兴,你我俱兴,工厂若垮,你石厂长在未来亲家公的面前也是没有面子的!恳请石厂长看在与老头子二十多年的交情上帮帮这个忙吧,我裕华纱厂的未来就全靠你了。”
石厂长下了决心说:“太太少爷请回吧,此事容我来想个办法。虽不敢打包票,但是我石某人定会百分之百地尽力。”
出得门来,小姑娘还在花园里玩耍,看见柳韵贤就奔过来,但是快到跟前却停住脚,怯怯地叫一声:“干娘!”
石凤翔说:“淑贞,还有一位阿哥呢。”
小姑娘眼睛亮亮的,又叫了声:“阿哥。”
父亲顿时羞红了脸,盯着脚连头也不敢抬,他听见姆妈说:“阿哥多没出息!咱们家里没有女孩子,弄得他比女孩子还要害羞。淑贞你往后来咱家住,多见见面彼此就熟悉了。”
但是淑贞到底没有来干娘家里做客,她很快跟父母去了西安,后来又到了成都。原本以为这段儿时的邂逅只是岁月天空的一片云彩,没想到多年后国共内战,张松樵又举家返回四川避难,父亲与这个女孩再次相遇。彼时她已经出落成一个优雅大方的华美教会学校的高中生,于是俩人成就了一段美满情缘。此为后话。
日子一天天过去,当柳韵贤焦急地在佛像跟前许下无数个心愿时,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终于出现在她面前。父亲看到陪同老爷子一道下车的还有神采奕奕的石厂长,美丽大方的石静宜小姐,以及陪伴石小姐身边的那个高大英俊的年轻军人。他虽然佩戴的军衔只是陆军上尉,但是英气勃发的神情中分明有种掩藏不住的高贵气质。
他的名字叫蒋纬国。
3
张松樵出狱后不久,来援的美国飞机与日本飞机进行过几次大规模的空战,日本人吃了不少苦头,现在他们再也不敢肆无忌惮地闯进重庆天空来了。这天,重庆各报头版无一例外都以“中途岛美军舰队大胜,日本舰队损失惨重”为题,报道美军在一个遥远的太平洋小岛取得的海战胜利。张松樵草草浏览一下内容,目光便停留在《扫荡报》末版一则不起眼的前线消息上:“述义,你快过来,给我念念这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