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第10/11页)

张普景啼笑皆非——有把为孩子取名的事拿到师里党委会研究的吗?但这个问题如果不解决,又似乎不那么合适,知道那段往事的人能够体谅和理解,不知道那段往事的人会怎么想?再说,孩子大了知道这件事情又会怎么想?但在这个问题上,梁必达寸土不让。

梁必达说:“将来如果再生一个,就取名为安大头,跟我老伴从内容到形式都一脉相承。革命军人的孩子是革命的,不是私有财产。我把她取名东方红,不仅有纪念东方闻音的意思,也有纪念新中国成立的意思。”

这次争论不了了之。

过了一段时间,倒是安雪梅又找到张普景,主动撤诉,说:“算了,既然师长坚持这么取,就叫东方红吧,这名字也满好听的。再说,我和东方闻音情同姐妹,孩子随她的姓,也算是一种情感寄托,师长的动机是好的,我拥护。”

如此,“张克思”就没辙了。

到了张普景的女儿出生,梁必达拎了一瓶酒去,对张普景说:“劳你大驾给梁大耳朵取了个梁尚武的名字,不错,有气势。但是我越想越不对劲,我梁必达自己连个名字都取不好吗?那也太没文化了。不行,你这个小兔崽子的名字该由我来取,不然我就吃亏了。”

张普景说:“怎么敢说你没文化?你不是说过嘛,东方闻音给你的评价是具有高小以上文化知识,具有初中以上文化素质,具有高中以上文化前途。再加上在南京军事学院学习,连孙子兵法都讲得头头是道了,谁还敢讲你没文化啊?”

梁必达哈哈大笑:“那好,你这孩子的名字我取,叫张原则。”

张普景不痛快了,脸色极其难看:“老梁,你人前人后叫我张克思,有挖苦的意思,我不屑于跟你争论,张克思就张克思吧,你挖苦不倒我。我这可是个女儿,一个女孩子,叫张原则像个什么样子?”

梁必达不慌不忙,把放在桌子上的五粮液笃了笃,说:“你这个人,真是没气量,我是来给孩子取名的,不是来跟你磨牙的,你火什么火?我喊你张克思是抬举你,我喊你张汉奸你干吗?再说,你不也是喊我梁大拿吗?比起梁大拿,张克思总要高尚些吧?我且问你,我拿了你什么了?”

张普景一想,梁必达的话乍听起来倒像有些道理,但却实实在在是强词夺理。至于说拿了什么,你梁必达心里还不明白?党委书记的角色都叫你拿去了,一拿就是十几年,还不够吗?可是这话显然不是这个时候可以说的。

张普景说:“好好好,不跟你吵。但是,我的女儿不能叫张原则,这简直是对我的进一步挖苦。你要不是来捣蛋的,就动动脑筋取个像样的。”

梁必达说:“我是动过脑筋来的,就叫张原则。我要是故意捣蛋挖苦你,我是王八蛋。”

张普景见梁必达又变成了梁大牙,胡搅蛮缠,觉得为这个事伤了面子不好,就退了一步,说:“也难得你这个师长叔叔如此重视犬女,这样好不好,中庸一下,就叫张原行不行?”

梁必达也意识到刚才的玩笑有弄假成真的危险,两个人本来关系微妙,近来好不容易有了缓解,分寸还是要把握好,于是借坡下驴,也退了一步,说:“那好,你们叫她张原,我还是叫她张原则。等孩子大了,让她自己选择。”

张普景想了想,觉得此法可行,就同意了。如此看来,关系还是融洽的。

二师驻地在中原某市,营房是原先苏联人为国民党军设计的,军官住宅高大宽敞,师长和政委共住一幢房子”但从中间隔开,每家一个独立小院,梁家居东,张家在西,各占地二百多平米,院子里还有菜地。

搬进新居之初,梁必达发现过于空旷,也过于清冷,便同张普景商量,把中间的那堵墙打开,就像后来样板戏里唱的那样,拆了墙就是一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