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以退为进自请废后,媚娘重掌大权(第4/12页)
薛仁贵无愧“万人敌”之名,他弃了弓箭,一手持刀一手握枪,凭着惊人的膂力和出神入化的马术直突敌群,加之他身边尽是最英勇的护卫,冲向哪里,哪里便是一阵惨嚎,就如割麦子般放倒一大片。但吐蕃武士也不是孬种,即便被砍倒在地爬不起来,仍挣扎着向唐军掷出尖刀;被斩断手臂无法再战,依旧操着沙哑的嗓音向唐军咒骂;有的已经断气还抱着唐军的马腿不放……可面对勇冠天下的薛仁贵,吐蕃军最终还是崩溃了,散兵游勇如捅了马蜂窝般四散奔逃,腿慢的尽被唐军追上斩杀。
不过薛仁贵丝毫没有庆幸感,搏斗虽然已经结束,但撼天动地的喊杀声依旧萦绕在耳畔,他撵着败兵一路向北,追上一座高坡,终于目睹了令他震惊的一幕——碧空如洗,白云飘荡,真有一种令人胸臆畅快的美感。而在美丽天幕下,无数吐蕃和吐谷浑军早已集结起来,黑压压的一眼望不到尽头,他们正背对自己向前汹涌;而在茫茫敌阵之间,几乎看不到几面大唐的旗帜,郭待封的部队犹如汪洋中的一座孤岛,随时都可能被巨浪吞没。
此刻薛仁贵不再暗自咒骂这个违抗军令之人了,他心里迅速盘算起来——救还是不救?瞧这阵势敌人至少有七八万,噶尔钦陵的大军已经回援?还是早就设下诈败圈套?难道自己筹划的战略从一开始就有误?恐怕这些还不是全部,在乌海以南还有游弋的敌人。方才一战固然杀败敌军,我的兵却也伤亡不少,若再以寡敌众卷入这场战斗,即便救出郭待封还能剩几人?到时候又往哪儿逃?撤回大非川路途太远,若撤回乌海依旧会被围困,到时候谁来救我呢?更要紧的是,大非川不能有失,诺曷钵还在那里,一旦这位吐谷浑可汗被敌擒获,朝廷经营河源的计划就再没有希望啦!而且吐蕃还会乘机东进,侵我陇右之地。如何是好?
呜呜呜……呜呜呜……
轰鸣的号角打断了思绪,这是吐蕃军调度的讯号,方才的败军已通报战况,他们就要分兵往这边来了。薛仁贵当即做出决断——走!大非川要紧!
事不宜迟,他立刻拨转马头,下令全军撤退,并派人向乌海守军传达命令,叫他们火速弃城,齐向大非川会合。吐蕃试图追赶,却被薛仁贵几轮箭雨射退了,行出十余里已不见丝毫追兵。但是薛仁贵心里已凉了半截,仗打到这个地步,莫说原先的战略意图,能守住大非川扼住吐蕃的势头就不错了。事态紧急,不容迟缓,他几乎是日夜兼程,向大非川疾行,一路上也遇到几次游弋的零散敌军,这时也管不了吐蕃还是吐谷浑了,乱箭齐发冲击而过。
两天后当薛仁贵回到大营时,阿史那道真早就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他虽没违抗军令,却也没阻拦郭待封,毕竟他也是名将之后,或许还期望着郭待封出出风头,压一压出身低贱的主帅呢!可郭待封走后他只剩两万兵,得知被围又怕失了老营,束手无策急得团团转。薛仁贵也顾不上责备他,立刻下令加设栅栏、挖掘壕沟,防备吐蕃人来犯,为安全起见又命人将诺曷钵护送回鄯州,使之暂离险地;之后他就只能面对一望无垠的大草原,默默祷告天地,希望郭待封能侥幸突围了……
两天后的傍晚,败军终于回来了。
血红的夕阳沉沉欲落,把天边浮云染得殷红,整个草原也笼罩在晚霞之中,绿茵茵的青草此刻都变成了红色,仿佛一汪绝望的血海,凛冽的风再度吹起,自西北而来,直扑薛仁贵的面门。因为困倦和风吹他眼里渗出了朦朦胧胧的泪水,却还是看得清眼前的情景——有一支数十人的骑兵队伍出现在那片血海间,继而越来越近,他们人人带伤披头散发,如丧家犬般死命奔逃,为首的正是郭待封。浩浩荡荡五万大唐健儿就逃回这么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