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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中庸发现,周莹与她的公公最大的不同,在于对生活的认知上存在的差异和待人接物上所持态度的区别。吴尉文在时,把自己当作施舍者,给下属一种仰视的印象,而周莹则给下属一种亲和的感觉,可以携手并肩共进的印象。当他踏进周莹书房时,忍不住啊了一声说:“少奶奶,你比老爷在时会生活多了。”
周莹问:“此话怎讲?”
袁中庸说:“老爷把银子总想往银窖里藏,然后用来交结官宦,收买人心。而少奶奶则总想把银子接济日子苦焦的人。”
周莹说:“你说得不全对。我也爱银子,希望银子越多越好。不然,我拿啥去接济生活苦焦的人家?但我挣的银子一不准带血,二不能沾腥,三不可来路不明。只有这样,花起来才能心安理得,不怕任何风吹草动。”
袁中庸入座后,红玉为他沏茶说:“袁掌柜,这次回安吴堡可带了黄河鲤鱼回来?”
袁中庸笑道:“没有。因为天气热,出不了半天鱼就会臭掉,想吃黄河鲤鱼,只能等到冬天了。”
周莹说:“红玉吃了两次黄河鲤鱼,就变成了馋嘴猫。想吃就跟袁掌柜到永济去,啥时吃够了再回来。”
红玉说:“吃不上就等冬天吧,只是顺嘴问问罢了。”
骆荣、房中书、王坚、史明先后进入书房,袁中庸连忙站起说:“中庸失礼了,进了东大院还没来得及拜见诸位,便被少奶奶召到书房来了。”
骆荣说:“少奶奶通知我们到书房来与袁掌柜同进晚餐,共议商事,省了你来来回回跑腿,一举多得。”
房中书说:“今天相聚一堂,中庸老弟你是主角,我们全是配角,先讲下,一会儿你得给咱唱好今天这台戏。”
袁中庸被说得如坠进了五里雾中,他心里犯了嘀咕,少奶奶让我回安吴堡唱的是哪一出呀!
周莹破例在自己书房设宴款待袁中庸,目的十分明确,就是给袁中庸留下一个好的印象,让他痛痛快快拿岀一笔银子来,重建毁于动乱的运城盐栈。
袁中庸被安排坐在周莹右首席位,骆荣坐在周莹左首位置后,房中书、王坚、史明才依次入席,红玉给所有人斟完茶准备退出书房时,周莹说:“红玉,你坐在王坚下首,听听有好处。”红玉只得回身坐在了王坚下首,当起了旁听。
周莹在红玉入席后说:“我把袁叔从永济请回安吴堡来,并不是仅仅为请袁叔吃一顿饭。而是有求于袁叔助我完成两件事:一是运城盐栈毁于动乱后,面临着生死选择。若要它重生,就得投入一笔巨资,重新配备一班人马;如要它死,安吴堡从此失去一棵摇钱树,从山西市场上就此销声匿迹。对这两种结果,今天咱们在座的七个人来共同议议,研究研究,看是让它生呢还是要它死?第二件事是我想听听袁叔对山西永济秦晋铁木货栈六百八十亩土地经营管理问题的意见,因为我这次到永济才知道,永济这六百八十亩土地自买进至今,每年收的粮食连养活铁木货栈一百零三口人也不够,年年仅补贴种子和人工费就得花一千二百多两银子,拿这些银子买粮吃也足够了,咱们为啥傻到了出力不落好的地步还要往前拱呢?两宗事都在山西境内,袁叔现是安吴堡派驻山西商号的大掌柜,最有发言权,所以我把袁叔请了回来,想听听他的意见,然后做出取舍进退。咱们边吃边聊吧。”
袁中庸听了周莹命他回安吴堡,原是想听听他对运城盐栈生死存亡,永济秦晋铁木货栈名下六百八十亩土地管理问题的意见,心里有了底,疑惑的心落在肚子里,三杯酒一干抹抹嘴说:“少奶奶,依我看,运城盐栈不能寿终正寝,它曾是安吴堡最挣银子的商号之一。年营业额利润最高时达到过一百三十三万两之多,尽管只有过一次,可也是值得安吴堡骄傲的辉煌纪录。老爷临终前几年疏于巡视管理,盐栈受到晋商挤压,经营情况日渐递减,动乱降临毁于战火,实属人祸而非经营不善,相与兄弟们为卫护它死伤惨重,如我们因此而让它寿终正寝,实在愧对亡灵。因此,我认为少奶奶应尽力把它从危崖上拉回来,让运城盐栈死里逃生,将来更好地服务于晋、陕、豫、甘各地民众。毕竟运城大粒青盐,是受民众欢迎的调味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