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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坳上的北大文研所(第2/8页)

卢沟桥事件爆发后,北大、清华、南开等校南迁,在湖南长沙筹组“临时大学”。不久,长沙遭轰炸,学校再迁昆明,经傅斯年建议,北大、清华、南开合组“西南联大”。昆明复校,按西南联大的规定,研究所由三校分设,导师、研究生均各自负责。1939年5月,经傅斯年提议,北大文科研究所决定恢复招生,从全国各大学优秀毕业生中遴选,报考者须先交论文,论文通过后再行笔试,笔试之外还有口试。录取入学后由政府按月发给助学金。

所址设在史语所原租用的靛花巷3号一幢三层楼的宿舍。所长由傅斯年兼任,副所长是北大史学教授郑天挺。文研所设有语言、文字、文学、哲学、史学等组,语言组导师有罗常培、李方桂、丁声树、魏建功等,文字组导师由唐兰担任,文学组导师有罗庸、杨振声等,哲学组导师有汤用彤,史学组导师有陈寅恪、姚从吾、向达、郑天挺等。

乱世之中的读书种子闻讯如得佳音。只是战火阻隔,道路迢递,要来读书,也不容易。王明于1939年2月4日致函傅斯年:“闻历史语言研究所已徙昆明,生以前考取之研究生资格,请求入所研究,可否?敬乞核示。”傅斯年很快回信应允。但王明6月12日再函傅斯年:“生本拟即日离桂,奈何忽患疟疾缠身未痊,俟病愈则俶装入滇。” 2

周法高在中央大学中文系上大三时,卢沟桥事件爆发,他随校迁到重庆沙坪坝。大学毕业,报考北大文研所。那时大学四年级通常要写一篇毕业论文才能毕业。他的论文利用了《经典释文》的部分材料,使用陈澧《切韵考》系联反切上下字的方法,写了一篇《经典释文反切考》。他将论文寄往昆明,取得考试资格,笔试过后,又在重庆上清寺傅斯年寓所参加口试。周法高答辩的时间很长,也很放得开。外国人喜欢在会间吃茶点,据说周法高就是一边吃着包子,一边回答老师的问题。傅斯年对他相当满意,最后对他说:“你的研究属于历史音韵学的范畴,将来可以从事汉语历史语言学的研究。”几句话就铸定了一个未来的语言学家的模型。

语言学者周法高。

南开历史系学生杨志玖随校南迁,先在云南蒙自县读西南联大分校,1938年暑期毕业后到达昆明。据他回忆:

学校推荐我和同班同学余文豪(行迈)及清华大学历史系毕业生汪籛到史语所。傅先生对我们说史语所暂不招研究生,但所里有一笔中英庚款,你们可从中每月领取三十元,自己看书学习。那时三十元已可供每月的房租、伙食、买书和零用。中间先生还召集我们座谈,询问我们学习情况并予指导。这一年,我写了一篇《元代回回初考稿》。1939年秋,北大文科研究所恢复招生,由先生任所长,郑天挺先生任副所长。先生劝我们报考。先生对这次考试非常重视,亲自主持了一些口试,并检阅每个人的英文试卷。3

新恢复的文研所首届招收了十名研究生,其中语言组有马学良、周法高、刘念和,文学组有阴法鲁、逯钦立,哲学组有任继愈、王明,史学组有杨志玖、汪籛、阎文儒等。师生们同灶吃饭,彼此关系亲密。文研所傅斯年与郑天挺的姓氏与正副所长音同义乖。治音韵学的周法高编过一副对联:“郑所长,副所长,傅所长,正所长,正副所长;甄宝玉,假宝玉,贾宝玉,真宝玉,真假宝玉。”对仗并不工稳,同学喊起倒也有趣。后来传到周法高的导师罗常培耳中,他把周法高叫来,要他把心思用在正道上,不要逞歪才。任继愈回忆:

研究所刚成立时,这里住的都是北大文科研究所的师生。这一间房间原是陈寅恪先生的住室。陈先生身体素弱,冬天用纸条把窗户封死。砖木结构的楼房不隔音,难免互相干扰,但大家对陈先生都很尊重,晚上九时以后,他要休息(左右邻居,楼上楼下,研究生的导师如罗常培、郑天挺、姚从吾、汤用形诸先生都住在这里),大家都不敢高声说笑。有一天,楼下傅斯年、罗常培、郑天挺几位正高谈阔论,陈先生正好在楼上房间,用手杖把楼板捣得咚咚响。傅、罗、郑几位连忙停止了议论,一时变得“四壁悄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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