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渴求名誉(第7/16页)

很自然,对手们不断地努力,想抢走这顶桂冠。任何人长久地占据第一的位置,都让罗马人感到不舒服。在苏拉独裁时期,霍腾修斯建立了自己的名声。当时,法律活动已受到抑制。他支持扩大元老院的权威,对新制度表示强烈认同。由于他跟独裁官的友谊,霍腾修斯担任了苏拉的葬礼演讲致辞人。20此后的10年中,他保持着元老院重要成员的地位。毫无疑问,这大大有助于他在法律事务上的名声。但进入公元前70年代以来,他的名声越来越受到威胁。威胁不是来自元老院的某个成员,也不是某个贵族,而是从各方面来看都是暴发户的一个人。

跟马略一样,马尔库斯·图利乌斯·西塞罗(MarcusTulliusCicero)也出身于小山城阿尔皮奴姆;他也跟马略一样野心勃勃。但两人的相似仅此而已。西塞罗笨拙而瘦弱,脖子又细又长。他从未梦想成为一名军人。相反,打孩提时代起,他想做的就是罗马最伟大的起诉人。公元前90年代,西塞罗还是个孩子时,就被送到了首都。他在口才上的天赋令人惊异,许多同学的父亲特地跑来听他的演讲——这个故事来源于婴儿天才西塞罗。虽然罗马人从不把谦虚看作美德,在他们看来,西塞罗的自负仍是异乎寻常的。说得对。他的虚荣心混合着自我保护和自吹自擂两种倾向。西塞罗是个非常敏感的人,一方面意识到自己的天分,同时又陷入一种偏执的妄想,担心势利的人们不承认它们。事实上,罗马许多最有影响的人物很早就看好他,其中马尔库斯·安托尼乌斯(MarcusAntonius)是小西塞罗的一个极好的榜样。尽管出身于不怎么显赫的家族,安托尼乌斯凭借着演讲才能,成功地选上了执政官和监察官,还是元老院的首席发言人。他参加了一个起诉人的小集团;在前90年代,这个小集团控制着法律界和元老院,是咄咄逼人的保守主义的代言人。他们坚决反对马略以及任何威胁到传统的人。西塞罗一直有崇拜英雄的倾向,从未忘记过安托尼乌斯。当时,罗马有回到共和国古代秩序的愿望,安托尼乌斯和他的同事们进一步促进了它。尽管这种秩序给他的仕途造成了大量的障碍,但西塞罗一直认为它是最好的。进入前80年代,共和国几乎被内战摧毁了,西塞罗的上述信念也进一步加强了。

马略发动暴乱后,安托尼乌斯于公元前87年被杀害了。他的首级放在广场示众,尸体喂了狗和鸟儿。这一代最好的起诉人走了;舞台打扫干净了,大家可以重新开始竞争了。但保护人的死令西塞罗紧张不安,一时间很消沉。内战的年代里,他忙于学习和磨练演讲术。直到二十多岁时,他才在公元前81年进行了第一次起诉。苏拉已经辞去独裁官,但西塞罗仍得小心翼翼。首次亮相法庭一年后,西塞罗答应为翁布里亚地区(Umbria)一个地主的儿子辩护。他被控弑父。在当时的政治局势下,这个案子很敏感。苏拉有个心腹曾是个奴隶,已经获得自由;他偷偷地把那个被杀的人的名字塞进了公敌宣告的名单,捏造弑父罪名是为了掩盖自己的行为。西塞罗证明了这些,被告无罪释放。苏拉没有什么不悦的表示,而西塞罗赢得了名声。

但他并不满足。西塞罗知道,要获得政治上的高位,他首先要击败霍腾修斯,抢走他的起诉人王冠。为此,他全身心地投入法律事务,接下其他的著名案子,挑战自己情感与身体的极限,“毫不吝惜地利用我的嗓子和身体”。21经过两年的公共生活后,他已接近崩溃。医生警告说,他的喉咙劳损过度。西塞罗去希腊休假了,在雅典待了六个月,把时间花在四处游览和消遣性的哲学研究上。苏拉军团造成的伤痕仍留在这个城市,但在罗马人的心目中,雅典作为美丽的文化家园的地位没有改变。战火还未完全平息的时候,游客就陆续来了。其中一个是西塞罗在学校时的朋友,提图斯·庞珀尼乌斯(TitusPomponius),他小心地逃脱了罗马大肆进行的合法但不公正的死刑判决(judicialmurder)。庞珀尼乌斯认为当时的物价已接近谷底,把继承的遗产投资于行省的房地产业。凭着获得的利润,他在帕台农神庙旁享受着诗情画意的生活。八年过去了,他一点都不想回罗马。朋友们给他起个“阿提库斯(Atticus)”的外号,意指他那与众不同的流亡生活。即便如此,他仍是这个时代的一个缩影。经历了暴力的10年和体制崩塌后,这位富裕的阿提库斯公民相信,过舒适的隐居生活没什么丢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