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失宠李治,媚娘再陷绝境(第12/17页)

李义府眼珠一转,来个四两拨千斤,叹道:“唉!臣正要向陛下汇报,百济之战恐又有变数,叛首扶余丰勾结海外倭国,求发援军。此敌谙熟海路、来势不小,只怕我军又要有一场苦战。臣以为二刘在百济戡乱数年,明了彼之虚实。陛下何不给他们加官进爵,令他们长驻海外?一者可窥高丽,二者亦可防诸夷生衅。”

“容朕想想再说……”李治见他不接招,转而把话挑破,“近来朝中对你有不少议论,朕也听到了。听说你儿李津、李洽强买土地、强压百姓,你女婿柳元贞收纳贿赂、干预判案,还有勒索商贾等事,你身为宰相,关乎国家颜面,是不是该嘱咐他们要检点一些?”说话听声锣鼓听音,李治明着说李义府该教育儿子、女婿,其实更是提醒他本人该检点收敛。

李义府本还想矜持,但听了这番话却再也笑不出来,也是他近来对下说一不二,骄纵之心日盛,竟不顾礼数高声道:“小人之言不可信!这话是谁跟您说的?”

李治的手轻轻一颤,抬头道:“人臣上奏乃是常理,你何须问朕从何处得知?”

李义府这才意识到自己失了礼数,赶忙低头。

李治的目光已变得格外冰冷,厉声追问道:“你询问上奏之人是何用意?难不成还要排挤报复?”

“臣不敢……”

“哼!”李治把手炉重重往桌上一摔,“该说的朕都说了,你回去好好想想。还有,杨德裔既已流放,朕决意任命窦德玄出任大司宪,全权掌管司宪台之事,以后不劳你插手……朕还得给你提个醒,别忘了你今日之权势是谁给你的!”

李义府噤若寒蝉,茫茫然耷拉脑袋退出大殿,一阵雪花让他清醒了几分,忽又想起没有行辞驾礼,想要转身补上,却见李治的目光如刀子般直戳过来。他越发吓得激灵,冰天雪地里竟冒了一身冷汗,不敢再停留半刻,赶紧快步而去。

李治却兀自紧盯着那个在雪地里蹒跚的身影,心中久久不平——这家伙究竟还是不是当年在东宫侍奉我的那个李义府?难道嚣张到今天这个地步仅仅因为位高权重?谁给他这么大胆子?不错,他今日之权势固然是我给的,但他何尝不是更赖媚娘之力?我和媚娘究竟谁才是他心目中的真主子?媚娘……媚娘……

其实对李义府的所作所为李治一直心里有数,之所以包容至今乃是念在他的功劳和才干,以及昔日东宫的旧人情谊。但现在的情形似乎有些不同了,作为皇帝他决不能容忍臣子感恩别人、效忠别人!

四.龙朔科案

龙朔三年依旧是在热闹中到来的,但这种热闹却透着一丝微妙。蓬莱宫三大殿工程仍在紧锣密鼓地进行,有趣的是李义府的态度似乎比主管此事的梁孝仁还要积极,时常到现场巡查,三天两头向皇帝汇报,格外殷勤。在他的倡议下,朝廷调关内道十五州府库赋税,并免去京畿所有官员一月俸禄以助工程,务必要把三大殿修建得金碧辉煌,超越东内的太极、两仪两殿。

百官明面上不敢说什么,背后议论却不少,尤其那些八九品的低级官员——你李猫一向“生财有道”,一月俸禄不算什么,可就不管我们这些穷京官吃糠咽齑啦!长安周遭的百姓服劳役更是苦不堪言,私下提起这位宰相都骂不绝口。

其实李义府何尝不知伤人太众?他也有难言之隐,许敬宗渐渐退隐,他原以为扳倒许圉师、杨德裔便可高枕无忧,哪知反倒是上官仪越来越受器重,而窦德玄出任空缺已久的大司宪,夺了他兼管宪台之权;那日一时冲动冒犯皇帝,又听说连宠信他的皇后近来都有点儿受冷落,长此以往宰相之位哪还保得住?多年来倚仗权势“好事多为”,一旦失势必招祸端,求为长安布衣又岂可得?这条仕途早没了退路,他在修建三大殿的事上埋头苦干不仅是遵照皇后的意思,更是为自己树政绩,想竭力挽回圣眷。事有凑巧,开建宣政殿之际工匠在草丛间挖到一棵灵芝,他感觉这是个好机会,赶忙大献殷勤,声称是祥瑞之兆,特意写了首诗吹捧天子圣德,甚至奏请来年封禅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