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帝后失和,芥蒂初现(第10/11页)
许圉师面不改色:“突厥之乱萌而未发,事有权变,故宽之以开自新。若苏海政不能亡羊补牢,又岂能逃脱王法?而仁泰、仁贵之事已发,万余健儿丧于大漠,天下人人皆知,故必求严。”这是能说的理由,其实还有不能说的理由——他与李义府、许敬宗不合,暗地里钩心斗角多年,而苏定方、薛仁贵乃至郑仁泰俱与许敬宗相善,对手的朋友就是自己的敌人,当然要落井下石!
上官仪不明白其中的玄机,但他是非分明,想为杨德裔帮腔,还未及张口却见李治不耐烦地摆摆手:“别说啦!郑仁泰降为左武卫将军,薛仁贵有三箭定天山之功,功罪相抵不赏不罚。此事就这样,你们别再说了。”
这么轻的处罚简直是隔靴搔痒,许、杨自是不满,却也不好再争下去。沉寂片刻上官仪又开了口:“现今诸事不利、陛下忧愁,究其缘由,臣以为皆是皇后代掌政务处置失当所致……”
此言一出许、杨二人都瞠目结舌,弹劾的事儿都忘到大食国去了,抓着缰绳的手同时一哆嗦——上官老弟,你太不知轻重啦!人家是两口子啊!这等话岂是咱当外臣的人能说的?
许圉师赶紧挤眉弄眼,示意他赶紧闭嘴。可上官仪偏要说下去,还说得正颜厉色:“古来女子干政,贻误国家者比比皆是。汉之吕雉、梁妠任用外戚,专权祸国;齐之胡后宠信奸臣和士开,败坏朝纲;陈之张丽华外结江总、孔范之流,废长立幼,贿赂公行。陛下前者曾因蟒庶人交通柳奭等辈为患,近年方脱罗网,何以不念此鉴?臣乃一介外臣,断不敢乱言当今皇后贤愚,只想请陛下振作精神、乾纲独断,防患于未然。”
若先前谁敢说这种话,李治一定会当场赏他一记耳光,但此刻他已对媚娘有几分不满,竟觉得这话很有道理,点头叹息:“真难为你不虑己祸,敢于直言。”
许圉师、杨德裔暗甩一把冷汗,再不敢多留片刻,赶紧拉着上官仪辞驾而去。李治却还沉浸在失落之中——他依然爱着媚娘,但无可否认的是他们之间的确出了点问题。当初是他自己提出让媚娘参政的,可媚娘实在太强势了,不但要主宰夫妻之爱,还想主宰一切,只要给予其一丝权力的火花,就可以引燃一片火海,这种喧宾夺主的气势大大超出了李治的心理底线。毕竟他是皇帝,有着强烈的自尊心,而且曾被父皇管束、被权臣钳制。如今可算当家做主了,妻子又插手,甚至公然拉帮结派、呵斥臣下,他这个皇帝权威何在?颜面何存?
李治回望身后的皇后车驾,暗自叹息——变了,完全变了。她已不再是那个活泼可爱、娇柔体贴的媚娘了。
正叹息间大队人马已临近长安城,留守众臣出京十里迎候大驾,已遥遥可见。李治不愿叫众人瞧见自己这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忙挺直腰板,摆出一副沉稳端庄的姿态。众人齐呼万岁、大礼参拜,他扬手示意免礼,强作微笑一一检阅。
留京管理太庙的奉常卿、司宗卿来了,雍州长史、长安县令、万年县令也来了,禁军将士在驿道旁列着队伍,阵容整齐、旌旗鲜明,还有许多皇亲国戚、致仕大臣乃至公主贵妇也纷纷赶来。李治一眼望见了城阳公主,不禁喜悦——谢天谢地,妹妹的病果真好啦!
淮南公主、常乐公主、东阳公主、临川公主、清河公主……美中不足的是独缺新城小妹,是不是又闹别扭了?李治正想着,又见有一位身披袈裟的老尼也在人群中,正是薛婕妤;李治心下顿时惴惴——糟糕!征薛元超之事又耽误了,明明跟媚娘说过,她怎么就是不办呢?改日我得亲自跟师傅解释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