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移驾东都,酝酿朝堂巨变(第8/12页)
西面的战事未毕,东面烽火又起,李治更添一层忧虑。这日正在后宫与媚娘对弈,王伏胜跑过来禀报:“右领军中郎将薛仁贵,恳请面君。”
“他即将随军出发,必是临行前有什么话想跟朕说。”李治棋也不下了,当即起身赴宣政殿——薛仁贵的军职虽只是中郎将,李治对他的熟悉程度可远远超过苏定方。当初驾幸万年宫遭遇洪水,若非薛仁贵攀上宫门即时报讯,他和媚娘早不知漂到何处喂鱼了,因而他对这位将军特别高看一眼,待之异常亲厚。
李治来至殿中刚刚坐定,随着一阵铿锵的脚步,人高马大、相貌威武的薛仁贵走了进来,屈身施礼。李治见他面色阴郁,不似平日见自己时那么精神抖擞,不禁笑了:“你埋怨朕没派你去西征立功?”
“臣不敢。”薛仁贵嘴上这么说,心里确实不是滋味——大丈夫当效力于疆场,纵不能创一番功业,马革裹尸亦为幸事;我可倒好,自从救过一次驾,俨然成了专职守宫门的,好事反倒变了坏事。东去营州固然是好,但高丽那边打打和和,总不及西征来得痛快,功劳也来得快!
李治岂不知他想什么?好言抚慰道:“朕不是不看重你,张士贵故去后朕最信赖的护卫之将就属你,此番东巡朕一直防着……”说到这儿他觉得有些话不便挑明,于是转而道,“总之朕舍不得你。再说你早年扬名东北,至今高丽人闻‘白袍将军’之名还心惊胆战,还是把你派到那边才相宜。”
“是!臣绝不负陛下期望,必要立几个像样的功劳!”
“这便好,朕在朝中等着你的露布。”李治满意地点点头,这才想起问他拜见所为何事。
“臣左思右想,甚觉西征贺鲁干系重大,朝廷需慎重行事。”薛仁贵是个不甘示弱之人,虽未能随军西征,脑筋却是没歇着,日夜筹思战场之事。
“你莫非听到军中有何传言?”李治心下犹疑,立时蹙眉——他任命苏定方为帅皆因许敬宗的举荐,难免军中有人不服。
“倒不是传言。臣以为这一仗陛下的对手明为贺鲁,其实背后有更强的敌人。”
“谁?”李治大感诧异。
“吐蕃。”薛仁贵一脸郑重道,“吐蕃素不服我大唐,昔日因松州之战将其击败,才转而向天朝称臣。松赞干布虽与文成公主成婚,但侵我之心不死,先帝驾崩之日致书朝廷言辞挑衅,分明有再动兵戎之意,至少还觊觎西域;幸而松赞不久即病逝,免去一场干戈。如今之赞普芒松芒赞年幼,内外之事皆由大相禄东赞把持,此人精明强悍,就在不久前刚平定了境内最后一个不遵号令的白兰部,又核定户籍、制定税法、积累钱粮,分明已是秣马厉兵蓄势待发。而贺鲁捭阖我与吐蕃之间,又与龟兹国叛贼羯猎颠暗通款曲。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军不能速定贺鲁,敌我皆疲两败俱伤,那时吐蕃乘虚而入先定西土,先帝数载筹谋毁之一旦,只恐西域之地皆非我大唐所有啊!”
李治听了他这番解析也甚感焦虑——我不能平叛已是无能,若再丧失对西域的控制,何颜面对天下臣民?又空谈什么超迈父皇?此事不可不虑。
“臣即将赶赴营州,临行前有一条计策望陛下斟酌。”
“哦?”在李治眼中薛仁贵忠勇兼备,却不知他还会使计,“将军但言。”
“阿史那贺鲁本非真正的突厥首领,因势大兵强自称阿钵罗可汗,突厥诸部固然有些不服朝廷,但也是慑于贺鲁之威不得不从,泥孰部酋长素来不服贺鲁,初始不听其令;贺鲁领兵击之,俘获其妻子以为人质,这才迫使他效力。今我军若能解救出人质,将其归还泥孰部,必能使其诚心归附,或率先投降,或阵前倒戈,则贺鲁军心瓦解,我军趁势而攻必能大获全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