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移驾东都,酝酿朝堂巨变(第7/12页)

媚娘望着法师的庄严之相,心有所思——万法唯识,心外无境。世间一切疾苦皆从心而生,但是信念所至同样无坚不摧。莫说是当上正宫之主,成仙成佛,超凡入圣,任何前人所未曾为、未敢为、未敢想之事,只要心意诚恳勉力而行,又有何不可?

李治遥望山下正有心事——世间一切苦难与挫折真的全是由心而生吗?天子者,天下之主;天子之心者,天下存亡之系。动一念而动山河,惑一时而惑万世。如果一切困厄真的皆在我心中,那该怎么办……那就心志如铁,不为所惑,彻底毁掉那些纷纷扰扰,去创一个全新的“心境”吧!

心念及此两人对望一眼,似乎皆有所悟。

鸟鸣啾啾,脚步杂沓,众官员也陆陆续续跟上来,向帝后施礼。有的整理衣冠,有的手扶石壁歇息,还有兴致高涨之人眺望美景填于胸中丘壑。韩瑗拍了拍身上尘土,朝来济使个眼色;来济会意,立刻凑到李治身边,施礼进言:“启禀陛下,时候已不早,臣恐圣驾过于劳乏,还请及早下山。”

“朕陪大师再走走。”

来济却道:“国事要紧,陛下东巡半载,如今诸般胜景已尽览,还请早日还朝,处置政务才是。”

他这么一说,玄奘法师自然也需赞同,刚要出言附和;却见李治抬手拦住,一脸笑意打着哈哈道:“这话从何说起?京中臣僚各司其政,朕并未荒废政务啊!”无论如何他还把来济视为自己人,这层窗纱不便点破。

来济满肚子的话没法当众说——你是没荒废,但现在把政务都交给了李义府。他推翻《贞观礼》,打着修订新礼的旗号破坏祖制,你也不问;他随意调动官员黜落亲贵,甚至安插私党你也不惩治。我们几个宰相在这边什么事情也参与不了,这是何体统?

韩瑗见状,赶忙补充道:“大驾停于洛阳,百司不甚完备,讯息亦不便,只恐四方州县官员懈怠疏忽,欺瞒陛下。”

“有这等事?哼!”对他李治可就不似对来济那么客气了,冷冷一笑,扭脸问许敬宗,“爱卿可听说最近哪里的官员不够尽职?”

许敬宗早拿定主意,笑呵呵拱手道:“据臣所闻,近来潭州百姓多言都督不才,玩忽懈怠不问政事,致使地方强盗横行。”

韩瑗怒视许敬宗,双眼几欲喷火——潭州都督不就是褚遂良吗?

“既说朕荒废不问,那朕今天就管管。”李治手指韩瑗、来济,“中书门下商议,将潭州都督调往偏远之任,以示惩戒!”说罢转身坐上腰舆,与媚娘并肩而去。

“陛下……三思!三思啊……”韩瑗跪倒在棱角坚硬的山石上,一声声哀婉地呼唤着。

李治却头也不回,双目微闭神情倦怠,心下却犹自默念——彻底抛弃纷扰,开创一个全新的朝廷吧!

三.大厦倾倒

李治随便寻了个借口再迁褚遂良,还要让中书令来济、侍中韩瑗亲自处置。二相实在无奈,这便如同拿刀子割自己身上的肉,但皇帝有令又不能不割,经过一番权衡,最终将褚遂良迁为桂州(今广西桂林)都督。

但李治心里也不轻松。一者几位宰相虽已是瓮中之鳖,他也不敢贸然下手,长安方面李义府总摄政务,以中书门下名义大量调动五品以下官员,即便李治身在洛阳也能料想到群臣反应如何;再者苏定方西征半年,至今并无捷报,万一又败了,再闹一次里外丢人,这时候还是谨慎为妙。

不知不觉已到八月,风卷木叶、百花渐残,芳华苑也一天比一天冷了,李治与媚娘可没隋炀帝以绢代花的雅兴,只得搬出明德殿,到洛阳宫居住。没过多久自东北传来边报,高丽、白济蠢蠢欲动,似乎又要对忠于大唐的新罗国下手,程名振请求增兵以应不测。李治只得与李商议,暂分洛阳部分卫府将士去营州助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