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铁(第9/32页)

另外,至少在希腊人之间的战争中,我们并不肯定他们是否接受现代意义上的征服。公元前7世纪和公元前6世纪那段所谓“暴君时代”期间,希腊各城邦中,在阿尔戈斯、科林斯、底比斯,特别是雅典和斯巴达之间的确时有战事;但是,战争的目的通常是扩大联盟,而不是打败并统治主要的敌手。自古以来,“希腊人就一直深深意识到自己与众不同……比如,他们和‘野蛮人’不一样,希腊的战俘在理论上不是奴隶……每年各城邦的人民聚集一堂共同庆祝的那些主要宗教节日”——最重要的是奥林匹克运动会——“只有讲希腊语的人才有资格参加”。对希腊人,特别是对雅典人和他们身在小亚细亚,心向母邦(metropolis)的表亲爱奥尼亚人来说,征服是对海外别的民族做的事。他们对外征战足迹远至,在外国海岸沿岸处建立了若干殖民地;但在本土,虽然他们之间常常流血作战,但是,除了斯巴达以外,其他城邦并不企图剥夺彼此的公认权利。到公元前6世纪,城邦开始向集体政府的方向发展;“寡头统治、宪政政府或民主政体遍地开花”。尽管各国都保留了奴隶制,但最近的研究表明,城邦中奴隶对自由人的比例过去被夸大了。比如,到公元前5世纪,雅典的自由公民—农夫的人数大大超过了奴隶;关于除斯巴达人以外的希腊重装战士让奴隶在田地里干活,自己脱身去打仗的说法因此不攻自破。

公元前7世纪,斯巴达凭借其严明高效的军事制度,成为希腊南部无可匹敌的霸主;它的主要竞争者,包括阿尔戈斯、雅典、科林斯和底比斯,只有通过不断结盟联合才堪堪抵挡得住。后来,公元前510年,斯巴达直接出手企图阻拦雅典坚决推行民主的努力,这引发了斯巴达的武士精英主义和它的主要对手树立的代议制政治制度之间的原则之争,持续了100多年。然而,其间大部分时间,斯巴达和雅典出于爱国情怀结成了同盟。公元前551年,波斯帝国的版图业已涵盖整个美索不达米亚和埃及,也包括了延伸至奥克苏斯河和锡尔河的大片土地。波斯人自恃强大,对小亚细亚爱奥尼亚人的定居地发动攻击。那些城市过去受吕底亚的克罗伊斯统治,后来被转到波斯人控制之下;公元前499年,它们在雅典的支持下起义争取独立。当时的波斯皇帝大流士在公元前494年把爱奥尼亚人的叛乱镇压下去之后,决心斩草除根,他知道问题的根源在希腊大陆。公元前490年,他率领着装备精良的50000大军,乘坐强大的波斯海军的舰只跨海而来,在雅典以北36英里的马拉松平原登陆。雅典人马上整军前往,阻止波斯军队进一步深入,和雅典一起迎战的还有盟邦普拉提亚,但雅典也向斯巴达紧急求援。斯巴达人回答说他们马上要举行宗教仪式,完成后将立即来援。斯巴达的先头部队到达战场时,马拉松战役已经结束。雅典人在自己几乎未损一兵一卒的情况下,把波斯军队消灭了1/7,迫使他们撤回了船上。

这是希腊方阵军和一个中东帝国良莠不齐的散漫军队的第一次直接冲突。汉森猜测,波斯军队眼看着希腊方阵的推进,一定感到心慌胆怯。他注意到在希罗多德笔下,泊在马拉松岸边的波斯舰队指挥官,皇帝大流士的侄子马多尼奥斯惊叹于雅典人和他们的普拉提亚盟友那种有违人性的嗜血。

波斯大军各部尽管来势汹汹,但他们保持了对战斗的一贯态度,和希腊人的态度很不一样……但波斯人受累于战争中最危险的倾向:作战时想杀别人但自己没有必死的决心……在马拉松,他们看到希腊军队身穿重装列队冲来时,以为希腊人发了疯,得了‘破坏疯狂病’。当人数居于劣势的希腊重装步兵冲进波斯人的队列时,波斯人一定终于明白,这些人信奉的不仅是阿波罗神,而且也有狂野不羁的狄俄尼索斯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