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做派(第3/10页)
黄侃讲课时常抑扬顿挫地吟诵诗章,引得学生也跟着唱和,这声调被北大学生称为“黄调”。
冯友兰把人生哲学划为多重境界。西南联大时,某日冯去上课,路上碰见金岳霖,当时冯不过四十多岁,蓄有长髯,穿长袍,有道家风范,金笑问:“芝生(冯友兰字芝生),到什么境界了?”冯答:“到了天地境界了。”
抗战胜利后,周作人被关进南京老虎桥监狱。黄裳曾作为记者去狱中探访,随后著文写道:“我在窗外看见一位狱吏带了一个老头儿来了。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周作人,不过在印象中,是早已有了一个影子了的,现在看着‘正身’,大抵差不多。他穿了府绸短衬裤,浅蓝袜子,青布鞋。光头,消瘦,右面庞上有老人当有的瘢痕,寸许的短须灰白间杂,金丝眼镜(这是他在一篇文章中提到过的‘唯一’的一副金器,三十年前的老样子)。”
1946年,郭沫若曾出游南京。一日正和一群人逛玄武湖,见张申府独自从湖边道上走来,郭后来写道:“他显得那么孤单,但也似乎潇洒。浅蓝色的绸衫,白哔叽的西装裤,白皮鞋,白草帽,手里一把折扇,有点旧式诗人的风度。”随后又写道:“我心里暗暗佩服,他毕竟是搞哲学的人,喜欢孤独。假使是我,我决不会一个人来;一个人来,我可能跳进湖里面去淹死。但淹死的不是我,而是那个孤独。忽然又憬悟到,屈原为什么要跳进汨罗江的原因。他不是把孤独淹死了,而一直活到现在的吗?”
吴昌硕个矮,晚年成一小老头,头上盘着一个发髻,无须,有道士风貌,故自治一印曰“无须道士”。
冯友兰每次上课前,都面无表情地坐在讲台后,呆望学生数分钟后,才开始上课,脸上也逐渐露出笑容。
李叔同出家前,走路的脚步很重。他在浙江第一师范的同事和邻居姜丹书回忆说:“(李叔同)每走过余室时,不必见其人,只须远闻其脚步声,而知其人姗姗来矣。”
1932年4月27日,夏承焘去杭州顾颉刚家拜访,他对顾的印象是:“肃客殷勤,姁姁如老妪。谈吐朴讷,尤觉悃愊可亲。”
潘光旦只有一条腿,但他并不因此自卑乃至自闭,反而常以自身的缺陷逗闷子,例如他说:“对于孔老夫子,鄙人佩服得五体投地……哦,对不起,应该是四体投地。”
经亨颐任浙江第一师范校长时,曹聚仁是这个学校的学生。五四运动前后,经校长经常给学生讲时事,每提到曹汝霖,总说成“曹聚仁”,引起学生哄堂大笑。经亨颐个子很高,说话很慢。曹聚仁说:“我看到戴高乐的照片,不禁想起这位校长来。”
张宗昌督鲁时,一次到济南大明湖、趵突泉、千佛山这三处名胜观光游玩,在大明湖,随从为他讲了刘鹗、杜甫等对济南风光的评价,张宗昌问:“杜甫是谁?他会打炮么?”
侦探小说作家程小青身上颇有些“异类”的成分,他的朋友徐碧波说:“程小青,性豪放,能言善辩,擅排难解纷,躯干很高,双目炯炯有神,不拘行迹,嗜膻腥,常在市集摊子边长凳上坐喝羊肚汤。某日到他家里,见他上装穿一件黄色制服,胸前一排黄铜纽扣,刻有铁路图案,问他往年是不是做过某车站员工?他笑答:‘昨日方从估衣店中买来的。’其边幅不修,竟是这样的。”
北大教授刘师培住北京西单大同公寓时,一次朋友去看他,他正吃饭,满嘴乌黑。原来他吃饭时看书过于专注,一手持书,一手拿着馒头。本来是用馒头蘸菜汤,却蘸上了墨汁,刘竟浑然不知。
版本学家赵万里剃光头,穿蓝布大褂、布鞋,外表木讷,看上去就像个书铺的伙计。其实一接触即能发觉他十分健谈,十分精明干练,也十分精力充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