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盛世的保障——集权(第8/10页)
还是在未登基之前,乾隆就已经通过史书,对朋党政治的历史和危害有了深入了解。他说:“明季科目,官官相护,甚至分门植党,偾事误公,恶习牢不可破,乃朕所深恶而痛斥者。”然而,他深恶痛绝的这一政治危害又实在是中国政治中最难根除的痼疾之一。
乾隆执政的六十多年中,如何处理朋党一直是他苦心思考的问题。
雍正皇帝留给乾隆最重要的政治遗产就是两位重量级政治人物:鄂尔泰和张廷玉。这两位大臣,都是位高权重,才干出群。鄂尔泰,满洲镶蓝旗人,雍正后期的内阁首辅,是雍正最信任的满族大臣。雍正皇帝甚至曾经说过:“朕有时自信不如信鄂尔泰之专。”张廷玉则是雍正帝最倚重的汉族大臣,任文渊大学士,军国大事,多与参决,被雍正称为“第一宣力大臣”。
如前所述,乾隆即位之初,继续任用雍正的旧臣。自己有事外出,日常国务即由鄂张二人留京处理。二人权势,一时远远超过雍正时期。但是能人之间总是难于相容。鄂尔泰与张廷玉二人地位相当,性格不同,凡事都不肯居于对方之下。科名早、资历深的张廷玉有点看不起后来居上的火箭式干部鄂尔泰,性格倨傲、排序又居张廷玉之前的鄂尔泰也不买张的账,因此二人关系十分冷淡,“同事十余年,往往竟日不交一语”。(《啸亭杂录》)这种状况,正是开启朋党政治的最佳条件。虽然鄂张二人并无植党的企图,大臣们却各怀揣度攀附之意,满族大臣逐渐开始投奔鄂氏门下以求提拔,汉族大臣渐渐聚集在张氏之门互通声气。朋党之雏形,渐渐出现。就像《啸亭杂录》中所说:“上之初年,鄂、张二相国秉政,嗜好不齐,门下士互相推奉,渐至分朋引类,阴为角斗。”雍正皇帝一生以打击朋党为务,他一生打掉了诸王党、年羹尧党、隆科多党,没想到晚年却在自己眼皮底下培育了鄂张两党的苗头。这正是专制政治的自我嘲讽之一例。
在登基后处理的第一个重要问题“苗疆事务”中,乾隆一下子就嗅出了朋党的味道。
鄂尔泰在政治上起家,得益于在云贵总督任上大力推行“改土归流”政策。但是凡事都易有反复,雍正十三年(1735年)五月,改土归流后的贵州苗民因为官府剥削过重再次反叛。雍正皇帝因此对鄂尔泰相当不满,认为是他“改土归流”中措施不当所致。遂任命刑部尚书张照为“抚定苗疆大臣”,前去讨伐。
雍正皇帝选择张照,有些不妥。因为张照与张廷玉关系颇深,素来是鄂尔泰的反对派。张照到了贵州之后,不在平叛上下功夫,反而花大量时间搜集鄂尔泰在云贵总督任上的“错误”,不断汇报给皇帝,意图借这个机会,使鄂尔泰身败名裂。乾隆继位之初,接到张照的汇报后,一眼就看出了这一貌似公允的汇报背后的朋党背景。他在张照的奏折上批道:“张照以私意揣度,过甚其词。”
而且由于一意寻找鄂尔泰的把柄,无心军事,平叛战争一再失误。乾隆一怒之下,以“挟诈怀私,扰乱军机,罪过多端”为名,把张照调回京师,革职下狱,同时派张广泗代替张照去贵州平叛。
鄂尔泰的朋友故旧闻此消息大为兴奋。因为张广泗与鄂家关系良好,被认为是“鄂党”之人。他们认为这是反攻“张党”的绝好机会,许多“鄂党”人物纷纷上疏,揭发张照的种种错误,企图制造大狱,把张照置于死地。特别是张广泗,他到了贵州后,不断汇报张照在贵州军事行动中犯下的种种“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