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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巴巴的饼干(第3/4页)

我家在狭窄胡同的一角,所以停在门前的车异常显眼。那不是宽人父亲的车,而是店里一个叫茂田的工作人员的。藏青色的车非常破旧,也没有空调,宽人就像在炸土豆饼一样,通红的脸上布满了汗珠。

那次兜风可以说是糟糕透顶。

车中非常热,还飘着一股奇怪的气味,像尘土的味道,又像好久没洗的衣服的味道。宽人紧张地开着车,总是不放心地问:

“刚才的标志是什么意思?”

“这里能通行吗?”

“听没听到很怪的声音……”

他说汗水流到眼睛里了,我只好为他擦掉。他还说手里出汗,弄得手滑,但他的手一刻也不能离开方向盘,所以没办法为他擦掉。

车上有收音机,但宽人说听的话会走神,没有打开。我也不好意思跟他说话,只好一个劲儿盯着地图看。

我并不认为这是自作自受,只是感觉无聊之极,觉得我做的事情最后总是出现奇怪的结果。没料到宽人害怕开车,我一直深信所有的男人都会开车。

西娜晕车了,在后面的座椅上吐了两次。我把西娜放到膝盖上,为它搔着脖子和下巴,低声地哄它。车内的温度越来越高,整个车厢中弥漫着便当的味道,那是我在妈妈的帮助下做好的。

就这样,到达目的地海边(我深信只要去兜风,一定要去海边)时,我们俩都已筋疲力尽,闷闷不乐,谁也不理谁,只有天气依然那样好。

总之,我想尽快从车上下来。宽人把车停在有护栏的路肩上,大大地出了一口气。他从牛仔裤的口袋中掏出皱巴巴的香烟,叼上一支,深深吸了一口。看他的侧脸,好像在生气。

海岸上一片杂乱,有色彩各异的游泳衣、铺在地上的垫子、海滨旅行包、遮阳伞等。我们没有打算游泳,所以倒无所谓。人们的欢笑声(听起来为什么是“哇哇”或“呱呱”呢?没人会发出那样的声音)被闪闪发亮的天空吸了进去。

我一个人下了车,和海浪那黏潮的味道相比,我觉得被太阳烤热的沥青气味更浓烈一些。椰子油甘甜的味儿也随风飘过来。透过护栏俯瞰,海岸的风景刺眼又无聊。前方停着的汽车中传出喧闹的音乐。

“你不下车?”

我扭头看着一直坐在驾驶座上,开着车门吸烟的宽人。

“下车。”

宽人的声音低沉沙哑,他把香烟扔到路上,伸出一只脚踩灭。我不愿想回去的事,也不想再坐车了。

我把西娜抱下车,让它在四周走动走动,可没走几步,它就筋疲力尽地坐在地上,死活不愿再走了。

“那些人玩得高兴吗?”

我望着正在游泳或躺在海滩上的人,半是自言自语地说。

“应该高兴吧。”

“是吗?”

我觉得他们不会高兴,确切地说,他们没有高兴的道理。

把车挪到阴凉处,我们在车旁吃了便当。便当实在太有少女情趣了,寒酸而且味道单调。吃完后,我们已无事可干。

我们决定去下面的水边。那里有钢筋水泥搭建的台阶,贝壳、鸟粪、晒干的海草和小段绳子纠缠在一起,粘在台阶上。

沙子黑黑的,很潮湿,一走动就会沾到鞋底,使脚步变得沉重。在《浜千鸟》和《海》那种每次听都感到无比寂寞的民谣中,曾唱到海岸上这种又黑又沉重的沙子。那时我还没见过国外摄影集中满是白沙的明亮海滨。

西娜极不情愿地挪动着脚步,宽人默默地抓住我的手,我并没有甩开他,我们就手拉着手往前走。宽人的手很热,汗津津的。我非常紧张。手拉着手没有感到愉悦,反而觉得憋闷无聊,想尽快解脱出来。所以,我希望宽人能松开手。

太阳把整个世界晒得火辣辣的,我们朝着人少的布满岩石的地方走去。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和鞋底踏到沙子上的声音。大海呈现出灰蓝色,海水一点也不清澈,看上去浑浊厚重。但是走到近前一看,才发现大海闪烁着令人难以置信的光芒。整个海面都闪闪发光,那光芒在不停地摇晃、绽裂,又重新生成,反反复复,形成无数尖锐微小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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